“什麼時候動心的?”林言之不給她和稀泥的機會。
葉初陽和尹清書都支着耳朵認真聽。「大姐,好樣的!」
“咳……咱們還是去吃那個自助吧,不用幫我省錢。地址是XXX,通知下姐夫哈。”
“别打岔!”
“初次見面吧。”一直安靜聽她們談話的程如箦突然開口。
後排安靜片刻,随之而來是一片此起彼伏的土撥鼠尖叫。
連鐘暾都有些不敢相信地看了眼副駕上淡笑着的臉——那自己暗戀她的時候?
她解釋:“初次見面的時候被她吓了一大跳,那時候心率很快。這不算心動嗎?”
土撥鼠全被掐住了脖子,突然噤聲了。
“切……”三人醒悟,一緻噓聲。“小四,你跟小三學壞了。”
鐘暾來不及沮喪,她一想到那個晚上,握着方向盤的手就顫了顫。在她心底慌亂升起之前,頭頂被一隻手安撫着。
“我不介意。很有意思的相遇。”
鐘暾睫毛輕顫,眼神不确定地看程如箦,她眼裡是笑意與肯定。
“……”緊繃的肩終于放松,鐘暾心裡一陣悸動,一隻手松開方向盤,抓過頭頂的手,放在唇邊快速親吻了幾下。
程如箦從驚愕中回過神,霎時臉紅到耳後根。她抽回手,虛咳一聲,轉頭去看窗外。眼底笑意漸漸藏不住,在臉上漾開。
“喂!我們幾個還活着呢!”後排三人強烈不滿,紛紛抗議。
“啊!我的眼睛……”葉初陽捂住臉。林言之和尹清書好歹還有男朋友,她自己一個單身狗,為什麼要遭遇這種處刑?
“嘿嘿……不好意思啊。”鐘暾重新乖乖開車,臉上盡是得意,哪裡看得出不好意思。
“還有要問的嗎?”紅燈,在斑馬線前停住,挂了個空擋,鐘暾轉頭笑眯眯地問後排。她右手往右探,很快一雙十指交扣的手在中控台上顯擺似的輕晃。
她好欠啊……
不光是後排的三人,連程如箦都忍不住這樣想。她笑着搖搖頭,卻沒舍得掙開,閉上了眼。
此刻沒人想繼續問了,畢竟今晚的飯還是要吃的。
*
常吟風拖着于月趕到高鐵站時,時間是下午四點半。
高鐵再過十五分鐘開出。于月從網約車下車點跑到鐵路安檢,氣還沒喘勻,又被拽着往檢票口跑。
去往江城的G2333檢票口空空蕩蕩,不遠處其他班次坐着玩手機的旅客隻看見兩頭長發在空中一陣亂舞,就消失在閘機口後。
于月終于累趴在小桌闆上,剛剛跑得她想吐。
“出息,看看你,這才幾步就歇菜了。在這萬物複蘇的春天,你卻如此的頹廢……”
列車緩緩啟動,駛出站台,沿線錯落的花樹與金黃的夕陽交相輝映。
“……”習慣了常吟風的毒舌,于月懶得張嘴。她緩過氣後,手往下滑,在常吟風大腿上用力擰了一把。
“啊……”常吟風欣賞着窗外的風景,還沉浸在快要見到曲河星的喜悅中。腿上的痛讓她長長地倒吸一口涼氣,眼淚花都閃出來了。
“那你自己一個人去江大,我去江城古街喝養生茶。”
“姐姐,我錯了我錯了。”常吟風顧不上揉大腿,連忙雙手合十低頭認錯。
于月看看她,嘴一撇,沒好氣地戳了戳她腦袋。“難怪人家不想搭理你,你看看你……唉,整天沒個正形,高冷女神怎麼可能看上你這隻沙雕?”
“可是……”常吟風想到這,委屈地癟癟嘴,“可是我在她面前很淑女啊,你都不知道我裝得多累了。”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你遲早要露餡。反正裝正經人家也對你愛答不理,不如本色出演發發瘋得了,省得以後裝不下去了倒尴尬。”
“你!”
常吟風突然閉上眼,深吸口氣,緊抿着唇緩緩呼出。她摘下手串,五指摩挲了片刻,才整理好心情說下去:“我哪裡發瘋了,我這叫,開朗,OK?”
于月懶得與她争辯,做了個“OK”的手勢。
自己這是上了賊船,早知道就不心疼她了。
上周常吟風賊兮兮問于月去不去江大看桃花,于月知道江大桃花是很出名,但單程四五個小時的高鐵,一考慮時間和金錢成本,她立馬放棄了。
常吟風表示自己很想去看桃花,順便見一個同學,想她陪自己一起。「陪我去嘛,包吃包住,包往返車票。再送你一支口紅~」
于月更覺得是陷阱,搖頭。「滕江公園裡也有很多桃花啊,就非得去江城看?你老實交代,真的是“順便”見同學?」
常吟風頓時一副眼淚汪汪的樣子,要哭不哭的。「是我寒假認識的一個女生,我喜歡她。但是要到微信之後,聊天也不怎麼搭理我,約也約不出去……」
都怪鐘暾!天天在家養蘑菇!你要是來,你朋友沒準就來了呢?
還是……曲河星也喜歡小程妹妹啊?那天晚上她對她也太熱情了,不斷主動找話題跟她說話。可是,可是很明顯小程妹妹對鐘暾這家夥有意思啊!
可惡的鐘暾!
想着想着,本來準備裝哭的常吟風真的難受起來,沒忍住,趴在于月大腿上,把她褲子洇濕一片。
于月懵了,低頭察看哭得一顫一顫的常吟風,發現她這回好像不是裝的。「算了算了,我去我去,你收住!」
「嗯!」常吟風瞬間止住哭聲,擡起一張梨花帶雨的臉看于月。
「你答應我了,不準反悔!」她邊說邊吸鼻子,長睫毛濕成一绺一绺的,任誰見了都會心生憐意。
「嗯……」于月沒眼看,眼前這張臉和她的靈魂簡直不匹配。不熟悉的人眼裡,法學院女神常吟風自信睿智成熟美麗,熟人眼裡,活脫脫一隻女神經。
第一次見她為了一個人哭呢。有些心疼她,又好想笑,更好奇她喜歡的人到底長什麼樣。
當晚十點過,于月發揮出畢生演技,裝出一副酩酊大醉的樣子。常吟風和曲河星一左一右攙着她,從江城大學西門外的夜宵店走回酒店。
“謝謝,這麼晚真是太麻煩你了。”将于月安置在酒店大廳的沙發上,常吟風轉身向曲河星禮貌道謝。
“不客氣,我先回去了。”常吟風下一句話還沒說出口,曲河星對她一颔首,毫不留戀地向着馬路斜對面的校門走去。
“啊,我送送你!”常吟風不等她拒絕就尾随了上去。
“……”曲河星瞥了眼地闆上湊近的身影,微不可覺地皺眉。
“我朋友說江大的桃花好看,一定要帶我來看。沒想到她今晚喝多了,也不知道明天能不能起來,我們預約了明天入園呢……”
她邊說邊遺憾地搖頭,視線再次偷偷打量曲河星。高高瘦瘦,白襯衫外一件針織外套,收腰的半身長裙,令她的氣場柔和了幾分。
隻是兩個月不見,她的臉還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清冷樣子,即使收到自己的求助消息來幫忙,話依舊很少。
曲河星對她的話不發表什麼評論,鼻尖似有似無一聲“嗯”,讓常吟風摸不着頭緒。
“你明天有空嗎?我請你吃個飯吧,謝謝你今晚這麼晚還出來幫忙,不然我一個人真的扶不動她。”
“不客氣。我明天有事。”
“哦,那後天呢?”
“……後天也有事。”
“這樣啊……”常吟風垂下眼睫,語氣漸漸失落,原先有些雀躍的步子也開始變得沉重。
她沉默着又走出幾步,右手輕搭着左手手腕上的手串,閉上眼快速許了個願,最後一次試探道:“那,那下周一呢?”
要是曲河星答應的話,周一下午的課就請假。不然,周一一早就得回去了。
曲河星被她的锲而不舍弄得有些不悅,餘光看她一眼。常吟風低着頭雙手絞在身前,怪可憐的。她又有些不忍心了,歎口氣。“那就明晚吧。”
常吟風眼裡霎時星光熠耀,在心裡謝過了十方諸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