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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陪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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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添全四十出頭,雲南提刑按察使司五品佥事出身,平調京直隸刑部五六年,斷案經驗豐富。他捋了捋胡須,搖頭自謙:“哪裡哪裡,多虧邵大人前番提點,下官醍醐灌頂,茅塞頓開,這才從蘇家府内挖出死者屍身,解開關鍵環節。邵大人才是真正的料事如神。”

兩人互相吹捧一陣,彼此心知肚明,又都有些尴尬無趣。魏添全沉寂半晌,猶豫半天開口道:“下官有一事不明,還請邵大人解惑。”

他清咳一聲,“吏部蘇郎中也算下官同僚,其人謹小慎微,從不張揚跋扈。他的嫡子出了這檔子事,可大亦可小,按理來說,應由縣衙乃至順天府承接詞訟,怎麼直接告到刑部來?可是他得罪了誰?”

不等回話,又翻了翻眼睛,“誰那麼不開眼,诟谇謠诼蘇家?都知道蘇郎中的大舅子,乃是浙江二品布政使殷潛,這等于是要置殷潛的親外甥于死地。”

邵雲禮放下供詞筆錄,袖中抽出一柄折扇,橫端比劃一下,“浙江距離京城,三千裡之遙,來回千裡馬跑六天,人走茶涼矣。況且按朝中慣例,凡涉及直系親眷,事主均須回避,所謂避嫌。殷布政使鞭長莫及,有心無力,又有何所顧慮?”

他的話語模棱兩可,常人聽不出什麼異常,然魏添全混迹官場十來年,打馬虎眼之事遊刃有餘,他敏銳地從邵雲禮的隻字片語中,抽絲剝繭,得到關鍵信息:幕後操縱者就在皇城根兒底下。

魏添全不免冷氣直抽。

敢同封疆大吏對抗之人,尤其是江南第一富庶大省,财力物力頂半邊江山,放眼天下,五根手指都數得過來。

魏添全擡眼眱了下邵雲禮,“邵大人想必是不怕的,對嗎?”

邵雲禮輕搖折扇,嘴角一斜,“魏大人擡舉了,邵某不過區區三品大理寺卿,論權論勢,都低人一等,怎麼會不怕呢?”

憑他一人當然不夠格,他背後人物才是真正的黑手。可又能是誰呢?

邵雲禮本人年方二十九,前任大理寺卿之子,六年前武官轉文遷調大理寺衙門,子承父業,一步一步升遷至當前位置,勤勤懇懇,兢兢業業,并無任何賣官鬻爵行為。

而大理寺作為“三法司”,在波谲詭異的朝庭,一直力求公正廉明,不偏不倚,亦不拉幫結夥。

什麼人能讓他甘願為虎作伥?

魏添全左思右想,仍不得其咎,欲探一探他口風,随手拿起簽筒裡一支白頭令簽,握在手裡擺弄,“邵大人謙虛,那依大人所見,此案當如何決斷?”

邵雲禮收住折扇,眉毛一挑,“魏大人乃主審,邵某不過旁聽,如何斷案,當由魏大人做主。”

話語未落,魏添全已然面露一絲煩躁之色,正欲開口再問,邵雲禮嘴角勾起,拱手拜天,“我等奉皇命,斷天下刑名,掌司法谳治,撥亂反正,進言直谏。豈敢蠅營狗苟,徇私舞弊,畏懼權勢,有愧于皇恩浩蕩。”

畏懼權勢?此案權勢唯有蘇盡歡一人,其餘皆為賤民。

這是要他判定蘇家嫡子罪名。

見邵雲禮給出答案,魏添全立即端起袖子溜須拍馬:“大人一顆丹心寄明月,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下官須向大人看齊,唯大人馬首是瞻。”

“魏大人過獎。”邵雲禮亦端袖應和。

倆人又開啟新一輪互相吹捧,正說話間,犯人蘇盡歡押到。少年穿着囚服,頭發蓬亂不堪,眼珠昏暗無光,昔日嚣張氣焰燼滅,手腳束縛跪伏堂前。

魏添全執供詞筆錄,一一對句詢問,“你知罪否?”

蘇盡歡牢獄裡折騰幾日,受盡各種刑罰,囚服血迹斑斑,破落縫隙依稀可見傷痕累累。

但他纨绔子弟,父母疏于管教,自不懂“忍”字如何寫法,歪着腦袋扯脖子叫喊:“我不認罪。”

當下叫嚣一番家族譜系,除了必不可少的舅舅殷潛外,連戶部侍郎溫如初的名号也搬出來,直言要讓審判官“吃不了兜着走”。

直至衙役上前抽了他一大嘴巴,打得嘴丫子滿是鮮血,這才止住叫嚷。

魏添全面皮微熱,自覺在同僚面前丢了顔面,他瞥了一眼邵雲禮,對方手裡輕搖扇子,眼眸垂下,嘴角挂着一絲戲谑,俨然一副看好戲的勁頭。

魏添全不禁發怒,喝道:“公堂之上,豈容你放肆。來人呐,準備行刑。”

案桌上放有四支簽筒,分寫四字“執法嚴明”,“執”字是捕捉令,其它三支簽筒分為白頭簽、黑頭簽、紅頭簽。

其中白頭簽,代表笞杖之刑最輕,犯人受刑後,皮肉無痛,可立刻走人;黑頭簽,犯人皮開肉綻,痛不欲生;若為紅頭簽,犯人僅剩一口氣,殘廢必然。

魏添全掂量一番刑罰,倘若蘇盡歡認罪态度良好,他也願意賣蘇家一個人情,酌情打幾闆子敷衍了事。可那蘇盡歡偏偏是個沒眼力勁的,少不得要讓其吃點苦頭,但也不能一棒子打死。

中庸之道,不止适用于京城官場,縱觀天下古今,無一不受裨益。

魏添全伸手執起一枚黑頭簽,擲在地上,“罪犯蘇盡歡殺死奴婢,杖一百七,徒一年半。兼并□□乳母罪,二罪并罰,杖二百,徒二年。”

衙役拾起令簽,便将蘇盡歡綁在長凳,舉起“王法”竹闆杖,啪啪啪,用力拍打起來。

蘇盡歡起先還叫罵八輩祖宗,俄頃,聲音漸漸式微,除了哭喊爹娘以外,隻剩粗重喘息聲。

即将湊成五十,忽然堂外傳來一聲喝令:“住手!都察院佥都禦史到。”

那佥都禦史黑靴趸進堂前,寬袖一甩,橫眉怒目,指着魏添全鼻子,“先帝定下三法司會審制度,都察院未行監督糾察之職前,刑部怎敢擅自定罪施刑?”

魏添全驚得一身冷汗,大理寺為誰捉刀他不曉得,可是都察院背後的人物,卻是滿朝文武盡知——就是當朝東閣大學士首輔章任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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