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回應,四周安靜得詭異。
如此短暫的時間,一個大活人怎會消失不見?
不祥之感如巨石重重壓在心頭,阿越盡量壓低身體以防冷箭,緊咬着嘴唇,強迫自己保持清醒,并拔出金簪作為防身武器。
她的耳朵這幾天被練得很好使,極細微的響動也聽得到。
但此刻怪就怪在,她什麼聲音都聽不見,好似被隔絕在靜默的世界裡。
如果是遇襲,怎會如此寂靜?何況方羽身手也算頂尖,即便被暗算,也不至于這般無身無息便消失了。
阿越額上滲出汗來,決定下車一探究竟。
再行動時才發現,身子竟已大半麻木,連爬着出去都幾乎用盡力氣。曆經千辛萬苦,她終于滾下馬車,摔在地上。
突如其來的漆黑大門連接着眼簾内旋轉的天地,使其逐漸停止轉動,恢複正常。
阿越憋回作嘔之欲,率先握緊金簪擺出防禦姿勢,然後才開始觀察周圍。
馬車停在一座看起來有些年代的宅院前,不見任何人影,也并無異常痕迹。
情況太過離奇,如果不是摔在地的痛感牽扯着身體,她幾乎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方羽真的瞬間消失了。難不成,是誰帶走了他?可是……這世上誰能有如此本事?
不對。
仿佛有根細針紮入腦内,回憶在疼痛中被汲取出最敏感的一個名字。
韓逍,無疾的大哥。他的輕功倒是能夠達到如此境界。
阿越的頭腦更加混亂了。
也罷,反正也想不出個所以然,眼下尚且安全,不若繼續往前走,随機應變吧。
她坐着歇了片刻,扶着車轅站起來,擡眼望去,瞧不清門匾上的字,走近發現大門未上鎖,便輕輕将其推開。
有股溫熱的風撲面而來,夾帶着淡淡清香。
上空陰雲遮蔽,最後幾點星光也消隐無蹤。院内無燈,所有景象都被黑暗吞噬,連道路也埋沒不見。
阿越摸索着到了一間房前,拉開點門縫,又捕捉到細微的香味。
心中突然有種說不出的感覺,令她認定方向,循着香氣接着向前。
這裡似是卧房,桌案床榻等一應陳設俱全,隻是空空無人。
阿越深深吸氣,感到舒适不少,順着牆壁向裡摸,發現有處暗格。
理智想讓她停下,可手卻控制不住地伸向那暗格,摸到裡面底座被固定住的酒盅。
随着酒具的轉動,前面本是磚牆的地方陡然旋開一扇石門。
這瞬間,濃郁的香氣如同巨大的網兜,幾欲将少女整個包裹進去。
阿越感到胸膛在劇烈起伏,卻非痛苦,而是難以言表的快感。
直到此時,她才恍惚發覺,自己好像曾在哪裡聞到過相同的奇香,也依稀體會過,類似的感覺……
暗門背後是很長一段石階,心跳聲占據了兩耳,攜着愈加強烈的預感,随着緩慢向下的步伐,叩問前路:盡頭所待者,是何人?
前路無聲,宛如默認。
時間被拉得很長,久到阿越下至地面,好似已走過半生。
酸疼的左手終于能夠放下,她摸到了躺在石床上的男子,摸到他身上的鎖鍊,摸到他被割破的手腕和幹涸的血迹,繼而……摸到他冰冷的臉龐。
“怎麼會這樣,無疾……”
“你真的是無疾……”
聲音因哽咽而斷斷續續,眼淚瞬間奪眶而出。仿佛心底積壓的所有悲痛哀怨全在此刻爆發。她跌坐在他身畔,大哭起來。
“你醒、醒一醒……我來……我來看你了。
“你明明說過要等着我的,你怎麼能……”
“我都還活着,你怎麼能死!無疾!你給我醒醒!醒來啊!”
阿越哭啞了嗓子,狠勁沖頭,開始撕扯綁着無疾的鎖鍊,近乎癫狂。
“我不能讓你就躺在這裡,無疾,我帶你離開,我帶你走好嗎……”
正當她發瘋般拉扯鎖鍊時,榻上人猛地顫了下,發出輕微痛聲。
霎時間,阿越生生定住,以為是幻聽。
疑惑之際,就聽咫尺間傳來某個活物的動靜。
“活物”似乎詐屍般坐了起來,然後愣住。
緊接着,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裡,冒出熟悉的聲音。
“我好像夢見阿越在叫我……”
“唉?你是誰?”
阿越:“…………”
“你是來送藥的嗎?還是取藥的?不對……”無疾試探着伸出手去,在離身邊人不到一寸時忽地停下。
“你是……阿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