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他那句話說出之後,他倆未再說過一句話,浪雲生了火找了不遠處另外一塊山洞躲了進去閉目養神,免遭池魚之災……
這尊主何等心性,還能容許他人先提不和他做朋友?他沒捏死她算脾氣好的~看公子那一臉平靜,雙眼微眯如深潭一般的眼神,他哆嗦了下,比這夜裡的風還冷
慕玄與他對面而坐,衣裳單薄嘴唇微微泛白,也不願覆坐狐裘之上,像是賭氣一般,一聲不吭,一件狐氅被來回丢了好幾次,粘了些草木灰
火上陶罐裡的水沸了,冒着蒸汽,不一會兒浪雲提着野雞野兔的過來,說是在獵戶的陷進裡抓住的,不多久飄來了香氣,把肚子裡的饞蟲都勾了出來
山風如嘯,入骨生寒,夜間山林不斷有野獸啼鳴,叢林窸窣碎響,透骨徹寒,慕玄圈着腿将頭埋的更深
帝江睨了一眼,站了起來,将自己身上的裘氅卸了下來,披在了她的身上,動作說不上溫柔,但也并不粗魯,然後出了山洞,朝着浪雲那邊走去
慕玄擡起頭才發覺他已出了山洞,捏了捏自己蹲麻的雙腿,然後也挪出了山洞,山腳下馬車還系着,她望了一眼,這距離不算太遠~不比剛才上山時候的天色,現在看不清路,她不太敢亂走,隻憑着記憶走出了幾步,林間的風疾吹的瘆人,被枝丫絆的跌落也全然沒有出聲,連滾帶爬一般的像山下走去
隻聽身後傳來帝江喚浪雲的聲音,浪雲鉗着火把将這一通照了個亮,遠遠的也映了她半個肩膀,帝江的臉沉了下來,手指的骨骼捏的碎響
“姑娘别亂跑,這裡陷阱多”
剛說完,傳來慕玄的驚呼,浪雲提着火把朝前追去,被帝江一把奪過,朝前擲去,隻照了個身影,他便借着林間的樹朝着大緻的方向躍了過去,站在陷阱的洞口朝下望去,原先的一點光因為露重最終滅了,他借勢足覆兩下,沿着壁也跳了下來,好在是個廢棄的裂坑,裡面并沒有補獵的夾子
借着微弱月光,他蹲下來,瞧着跌坐在地的女子,那眼睛像狼一樣迸着怒意:“這麼晚了你要去哪兒?要做獵戶的獵物?還是要做猛獸的食物?”
他左手拎着她的肩,要将她從地上拉起,她身子一躬,嘴裡輕呼痛,他的手竟險些拉不住她欲墜跌坐的身體,隻好旋了彎将右手覆在她的肩上,将他帶入了臂彎,攏在胸前
浪雲站在洞口,順勢要下,被帝江止住了,吩咐下山去取藥箱
他擡起左臂,從袖口铮然射出一束銀色的絲線,繞在了洞口的樹上,将她帶了上去,見她踮着左腳攀着他,手勢一轉,托着她的腰将她扛在了肩上:“果然該打斷你的腿”
幸好隻是骨折,休息幾日便可以了~
雲開月霁,天光大亮!山洞裡的火早就滅了,慕玄睜眼,這一夜睡的不安穩,數次醒來瞥見帝江靠在不遠處
志士惜日短,愁人嫌夜長。
浪雲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站在了山洞門口,帝江也已覆手而立兩人均是眺着遠處,峻嶺山間一輪朝陽躍然升起,千山如海,萬巒吐霞
慕玄終是輕輕咳了一聲,望着自己腫脹如饅頭一般的腳,長長歎了口氣,掙紮起身,帝江的警告就入了耳
“再敢妄動其他心思~我打斷你的腿”
“知道了,知道了,你都說了很多遍了”慕玄撐着自己,一瘸一拐的走了出去,将他們都扔在了腦後,颠了兩步還回頭看下,見浪雲詫異的盯着自己,谑道:“還要留下來吃早飯嗎?”
哎,另做打算吧!
帝江的後槽牙緊了緊,現在他的這句話不管用了,她是怎麼做到無視的!
見她一瘸一拐颠腳走路的樣子,他最終将所有情緒隐忍了下去,一把将她扛在了肩頭,跟獵戶扛着獵物一樣
“你~又這樣扛我!!”
“閉嘴”
…………
疾行兩日,經過了一座極長且近的山谷,兩邊山林聳立,怪石嶙峋,初入道路狹長,風聲鶴唳,慕玄怵栗生寒,感覺陰森可怖,感覺從這林裡竄出點什麼東西也不奇怪,待行一個時辰之後這裡深谷開闊,人迹罕至,風一吹有漫天飛沙,吹散幾層也看不見裸露地面,風裡裹挾着凝重的肅殺感,看的人心驚,震撼
馬車停了,在這遍地飛沙走石的開闊山谷
是望赤?!!慕玄的心陡然一顫,帝江凝了眸,先下了馬車,朝她伸着手
腳休息了兩日好了大半,隻是行動還有些不便,自己縱身一躍的話估計又得多休息幾天,她也沒拒絕,甚至伸了雙手,像是被他半拎半抱的下了車
回來的人跟她說,将軍在九月初九,攀了半壁崖山,凝望許久
他可有說什麼?
将軍問今日幾時?
父親果然沒有忘!
慕玄睫毛輕顫,霧氣氤氲,她閉上眼,這裡有風拂過,就像父親的手,林間陣陣漣漪,輕聲訴說思念
她仿佛看到了金戈鐵馬 ,惡風卷裹的鐵騎,也看見了長戟寸斷,累累如山的屍骸
帝江在她身後,深沉如墨的長眸藏匿了萬千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