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斬官一時無言,臉色特别難看,半天語氣生硬道:“沒有!”
然後轉身卻是對梁志一拱手,行的是士大夫得禮,所有人包括梁志都擡頭看着她
他并不認識面前的女子,可是他認識慕玄腰間的那一塊振翅欲飛的蝴蝶令牌
他作為地方小吏,在黃河邊曾見過帝江,而解決難返積弊的對策,是他無數次和帝江探讨,從那裡學來的
差役将小叫花子和老婦攔在了人群之外,慕玄蹲在邢台之上,伸手接過了食盒和生肉,又掏出來兩塊散銀,老婦人慌忙擺了擺手,不肯再要
小叫花伸出了手,又縮了回去,他看着那一小塊的散銀,是他這輩子不曾擁有的财富,可是他也隻是看了看,最終望向了梁志的方向
劊子手雖然冷漠,但還有同情心,往後退了一步,他們都是附近的屠夫~
慕玄蹲下,并不在意他人的目光,卻是對他慘然一笑,低聲道:“你不必奇怪,我不是受人之托,隻是單純想來送送大人”
“我知道!姑娘不必稱呼我為大人~我亦有愧”
慕玄錯愕
梁志卻也對她一笑:“我家中已無親人,故友大多對我避如蛇蠍~”
“在我心中,先生大義”慕玄挑了幾口飯食送到他面前
面對酷刑甚至生死他都沒有哭,此刻梁志雙眼酸脹,這句話刺酸了他的眼
“這是我自己釀的酒”慕玄擰開酒葫蘆給他斟了一碗,自己也仰頭喝了一口:“先生,可還有什麼未了之事”
梁志搖搖頭:“無牽無挂~謝謝你,姑娘!不知我這個将死之人,可配知道姑娘名姓,他日在天上也好替姑娘祈福”
“慕玄”
“謝謝!”
他擡頭望着天,慕玄也跟着擡頭,陽光有些刺眼
高台之上的人也下意識的跟着望向了天,案上計時的香燃燒到了最後一段,他被日頭灼的有些煩躁,甚至動嘴吹了吹香案,然後又正襟危坐起來
“時辰到~”
差役開始催促慕玄離開,梁志一直目送着慕玄下台
“姑娘,别看!”這是梁志說給慕玄的最後一句話
“世間多不公,以血引雷霆,今以吾血肉鋪路,願得賢人理天下!”這是他最後的悲鳴,他是含笑而逝的,在面對生死他已坦然,他想他的神魂或将永遠追随帝江
血如傾盆之水,沾了半個邢台
“聽說他的家人都死在了饑荒和洪水的災害中~”
“慘啊~”人群裡終于有了悲憫
慕玄心理默念着他最後的這句話,渾身顫栗
民衆站在台下,此刻無人說話,皆是面露悲色
之後大半人散了,官府拉來了水車,血混着水将刑台染了個遍,留下的百姓也紛紛避讓,生怕這個晦氣會沾在自己身上,隻有慕玄仍是站在原地,看灑掃的人清理刑場
邢台空了,慕玄的心卻滿了
刑官交了差,離旭堯問梁志最後的表現,諸如有沒有做什麼,有沒有說什麼
刑官臉一僵,有些不敢說
“朕問你便答”
他擦了擦汗,将事情一五一十的還原,說完梁志最後那番話時,蓦的跪在了地上像是請罪一般,不敢看此刻帝王的神情
離旭堯睨了他一眼,注意力卻全在刑場之上那個全他體面的女子身上
監刑官領了個“請人”的差事,他琢磨了一天,不知道以什麼手段“請!”他将這個差事拜托給了最會“請人”的機構——都城領
都城領軍由每日巡街變成了每日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