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夫又不放心的叮囑道“和天冬好好在家,不要到處跑”說完就出門了。
半夏看着爹出門,三下五除二把院子掃幹淨了,進屋去叫弟弟天冬起床。
“天冬,醒醒,快起來了”邊說邊搖晃天冬。
天冬揉着惺忪的睡眼問“姐姐,怎麼了?”
天冬現年7歲,王氏生天冬時難産而死,天冬雖然平安出生了,可也受了很大的影響。從出生起就身體不好,得虧父親是大夫,小心的呵護着才長大。七歲了還是瘦瘦小小的一隻,這個年紀的小男孩子本是貓憎狗嫌,可是天冬卻乖巧的可憐。半夏就時常趁父親外出帶着弟弟到處走走,隻當鍛煉身體了。
“快起床,吃了早飯,我們去山上撿菌子、掰竹筍,晚上做涼拌竹筍,菌子炒臘肉好不好?”半夏溫聲道。
天冬馬上來了精神,笑着回答道“好,我現在就起”說着麻利的穿衣下床。
“那你快去洗漱,我去把早飯端出來,吃完我們把藥材曬到院子裡就去山上,晚了都被人采完了。”半夏說着走出房間。
姐弟二人吃完早飯,又螞蟻搬家式的把屋子裡的藥材端出去曬在院子裡。拿上鏟子和籃子就出門了。
二人向着村東邊的山頭走去,前天剛下了雨,今天又豔陽高照,正是山上的竹筍拔節,菌子冒頭的好時候。
路過村裡劉秀才家剛好碰到了劉秀才的女兒纖雲。纖雲現年六歲,身形纖瘦,一張小臉白白淨淨的。因為父親是秀才,她會走路時就跟着父親讀書識字,周身平添了一股書卷氣,說起話來溫聲細語。
纖雲柔聲問道:“夏姐姐,你們去哪?”
半夏回答道“我們去山上采菌子去,剛下雨,山上的菌子肯定長的好”
纖雲聽聞有些羨慕的說道“那你們快去吧,我看到有不少人一大早就去了”
半夏也不好說讓纖雲一起去玩的話,因為劉秀才讀書人的緣故并不太喜歡女兒抛頭露面。
半夏點點頭說:“晚上我給你送菌子炒臘肉來”說完拉着天冬的手走了。
要說這劉秀才和林大夫家的淵源,這話說來就長了。
劉秀才是本地人,在家排行老四,上面還有兩個哥哥,一個姐姐。劉秀才打小就聰明伶俐,有過目不忘之能。劉老爹對這個聰慧的兒子欣喜異常,就和妻子合計着,老劉家世世代代的泥腿子,過着面朝黃土背朝天的生活,如今祖墳冒了青煙才有了這麼一個聰明的兒子,難道也要去地裡刨食嗎?老兩口牙一咬,心一橫,将棺材本都拿了出來,又舍下臉面到處借錢總算是将劉秀才送去了學堂。他們也沒敢奢望兒子能當什麼官,隻求中個秀才,老劉家就能改換門楣了。
劉秀才也是争氣,十三歲就中了童生,是方圓十裡最年輕的童生。鄰村的李秀才覺得他未來可期,就将女兒許配給了他,劉秀才當時在村裡一時間風頭無兩。
可是讀書實在是一筆不菲的開支,随着劉老爹夫婦倆相繼離世,兄弟三個也就分了家。開始的時候劉大、劉二和劉姑姑還願意出錢出力供着劉秀才讀書、考試,指望着劉秀才出息了,自己也能跟着沾沾光。可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劉秀才院試怎麼也考不中,年近三十了還是童生。哥姐都是有家有口的,也就不願意把自己的血汗錢給劉秀才白白打了水漂。最後甚至于明明是至親骨肉,住在同一個村裡居然漸漸斷了來往。李氏娘家那邊也随着劉秀才屢試不第,日漸落魄,慢慢的也淡了。
劉秀才也從開始的躊躇滿志到後來的心灰意冷,得虧妻子李氏從始至終毫無怨言的支持他,劉秀才才能堅持下去。李氏白天下地裡幹活,晚上點燈熬油的做繡活,劉秀才看着妻子如此勞累,幾次想要放棄,都被李氏極力勸阻,咬着牙以柔弱的身軀支撐起了整個家。
皇天不負有心人,終于在劉秀才三十三歲時中了秀才。李氏聽聞丈夫終于中了,苦盡甘來的她,身體卻在一片歡喜聲中迅速垮了。李氏身體本就不好,又長年累月的積勞成疾,全靠一口氣撐着,如今心願達成,氣散了,人也就不行了。不過半月便撒手人寰了。
朝廷優待讀書人,有了秀才身份可以見官不拜,遇事官府也不可輕易處罰,還能免除徭役和田地稅,每月領朝廷補貼的一兩銀和三十升米。劉秀才本以為中了秀才以後一家人的日子算是否極泰來了。妻子做了秀才娘子也能體體面面的回娘家,不曾想卻是陰陽兩隔。
李氏的突然離世猶如當頭棒喝,劉秀才受不住打擊,渾渾噩噩的處理了妻子的後事之後就大病一場,恨不得跟了妻子一道去。得虧林大夫施以援手,看診、煎藥、喂藥,不辭辛苦的照顧了數日,劉秀才這才熬過來。
醒來的劉秀才看着床邊哭的雙眼紅腫的女兒,不禁抱着女兒大哭一場,妻子不在了,自己再有個什麼三長兩短,纖雲怎麼辦?
父女兩抱頭痛哭一場,劉秀才為了女兒不得不振作精神,日子還得繼續過下去。痊愈之後,劉秀才就放棄繼續科考,在村附近的私塾謀了個份差事,每月都有束脩加上朝廷的補貼,日子過的倒也寬裕。
劉大、劉二和劉姑姑以及李氏娘家兄弟在劉秀才中了秀才後也觍着臉來過,可是劉秀才那些年已經看透了人情冷暖,對他們全然不搭理。隻是每個月給每家送些錢糧,放下就走連水也不喝一口,隻當是償還之前他們對他讀書考試的資助。
劉秀才感念林大夫救治之恩,跟林大夫家來往密切了起來,纖雲和天冬年齡相仿,半夏也憐惜這個柔弱的妹妹,兩人俨然如同親姐妹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