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晉王一聲冷笑。

這時徐懷瑾拱手道：“殿下，學生附議謝大人所言，此時确實不宜冒然出兵征讨安南，戰事一起，生靈塗炭，不知又有多少人要埋骨他鄉。”可說着話鋒一轉：“但安南着實可恨，若不加以懲戒，我大周威嚴何在？兵法有雲，上交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不戰而屈人之兵，方為上策。”

衆人的目光頓時都看向徐懷瑾，晉王雙眼微眯，沉聲道：“子瑜有良策定安南？”

徐懷瑾從容一笑：“也談不上什麼良策，不過是舊時牙慧。此前棉商們囤積居奇，半夏姑娘順勢而為，操弄商賈之術扭轉局勢，令子瑜受益匪淺。”說着眼含深意的着看向晉王：“殿下定然知曉齊纨魯缟的典故。”

晉王目光微閃，定定的看着徐懷瑾。

徐懷瑾繼續道：“春秋時期，齊魯兩國常有紛争。齊纨魯缟乃齊魯所産絲絹，齊纨以薄細聞名，而魯缟則以質地細緻著稱。齊國宰相管仲，奏請齊王禁止齊國上下生産、穿用齊纨，緻使齊國隻得從魯國大量購買魯缟以供使用，魯國借此賺取大量錢财。魯國百姓窺見良機，紛紛荒廢農耕轉而生産魯缟。等魯國欲向齊國再次出售魯缟時，齊王下令齊國上下不得穿用魯缟，也不得出售糧食給魯國。緻使魯國百姓手裡積壓大量魯缟，卻無糧食果腹。魯國陷入饑荒隻得求助齊國，魯國從此屈從于齊國。”

“安南如今敢如此嚣張，說到底不過因為荊麻，那我們不妨就效仿先賢，重演齊纨魯缟舊事。”徐懷瑾神色平靜語氣不緊不慢。

若是能不動兵戈，平服安南那…晉王面上不動聲色，可心跳不自覺快了一拍。

“依你所言，荊麻之于安南便是魯缟，那大周的齊纨呢？”晉王問道。

“奴婢覺得這便可是大周的齊纨。”半夏随手拿起桌上一個黑色的果子含笑道。

這個黑色的果子就是安南進貢的樟梨，慶元帝賞了些給晉王。半夏初見時差點脫口而出：牛油果。

黑黢黢的牛油果，陳永嘗了一口就吐了出來，寡淡無味的。可到底是禦賜，陳永就讓人撿了一盤擺在了書房。

晉王等人定睛一看，那不是安南進貢的神仙果嗎？随即疑惑的看向半夏。

半夏莞爾一笑道：“安南人稱這果子能滋陰補陽，堪比瑤池仙果，所以稱它為神仙果、樹太歲。”

聞言謝延驚疑不定問道：“這果子真有這般奇效？”

半夏被問的一愣，笑道：“謝大人不妨一試。”

謝延頓時躍躍欲試，可看到晉王的臉色，又連忙讪讪的收回了手

“繼續。”晉王看着半夏，沉聲道。

“傳聞中那些仙丹仙果所謂的神效，都是人們賦予的，端看你信與不信罷了。若是能讓所有人都相信，這個果子食之确有奇效，那它就是人間仙果。例如，陛下若說它能起死回生，那它就是回春果，說它能延年益壽，那它就是延齡果，說它能青春永駐，那它就是駐顔果。”

晉王和徐懷瑾皆是精神一振，眼裡閃過精光。

徐懷瑾含笑說道：“若是太醫院的太醫也出面證實這果子确有奇效，那衆人定會深信不疑。”說着目光看向半夏，眼底眸光流轉。

半夏欣然一笑：“徐先生說的極是，有陛下的金口玉言，若是再加上太醫院出面背書，你說人們會不會為之好奇，想買來嘗一嘗。幾乎可以預見這顆小小果子，會在一夜之間，引得京城上下熱捧。”

“可…這隻是個尋常果子而已，時間久了總歸會有人察覺出不對。”謝延不解，一個普通的果子被吹上天，就算一時半會沒人懷疑，難道一直不會有人懷疑嗎？

半夏笑道：“可這世上偏偏就是聰明人多，謝大人當聽說過上有所好，下有所效。陛下金口玉言稱贊過的果子，便是有人心存疑慮，難道會嚷破嗎？他們隻會去附和陛下，甚至會懷疑是他們自己的問題。”

就像有些死貴死貴的化妝品，有些人明明用了過敏長痘，卻覺得是自己的皮膚問題，而不會懷疑是化妝品的問題，那可是貴婦級，怎麼會有問題呢？

謝延嘴唇動了動，想反駁卻又反駁，浸淫官場多年，深知半夏所言看似離譜卻又是事實，一時間啞口無言。

“彼時樟梨在大周盛行，其價格自然也就會随之被一路推高。必定會引得大批商賈前往安南，購進樟梨回大周，大周的齊纨也就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