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居外,五條悟抱着雲居神祐緩步走着,在雪裡留下清晰的腳印,除了身邊的打傘的侍女,周圍并無一人。
這禅院家景色與五條家也沒什麼不同,尤其是冬雪居附近都被他們改造了一番。
五條悟看了一會,新鮮勁過去後便覺得無聊,往回走去。
過道上的雪被掃到路的兩邊,他垂首給雲居神祐順了一下毛,冷風吹來,他有些不适的斂上眼睛,腳步卻不帶絲毫變動。
——嗯?
他像是察覺到什麼似的,突然回頭看去,雲居神祐也一同望去。
......
禅院甚爾熟練地避開家裡的守衛,他身手矯健,腰部微微一發力就越過圍牆,配合自身無咒力的特性,很輕易地便潛伏到五條家住的院子附近。
這裡青松頂着白雪,唯有兩人在石道上走着,很是顯眼。
他漫不經心站出來,側身望過去。
那個白頭發的小鬼就是五條家的六眼嗎?看起來跟其他人也沒什麼兩樣......
!
禅院甚爾驚愕地瞪大狹長的眼睛。
隻見紅傘之下,那個白頭發的小子緩緩側過頭露出一雙璀璨的藍色眼睛,準确無比地看向他。
他的眼神不帶一絲情緒卻極具壓迫感,神情淡漠,看着他就如看花草樹木般,似乎在他眼中他什麼都不是。
好敏銳的感知力!
在他度過幼年時期進入軀具留訓練後,這還是第一次被人發現他站在身後!還是一個不到十歲的小孩!
禅院甚爾身體繃緊,壓下内心隐秘升騰起的難堪,那不同于往常輕視、嫌惡的眼神輕易擊碎了他因為實力增長帶來的傲慢。
明明都是一群隻會被他捶在地上痛哭流涕的垃圾,隻因為擁有術式就能高高在上地肆意評價侮辱他。
非咒術師者非人?
他心裡咀嚼着這句話。
對視中,禅院甚爾清楚地看到對方濃密的白色睫毛低垂蓋住瞳孔又擡起來的過程——他一共眨了兩次眼。
都是純然的淡定、好奇,隻有對自己實力的絕對自信才能做到這樣處變不驚。
這就是擁有六眼加祖傳術式帶來的底氣嗎?
一個小鬼,他隻要一伸手就能捏斷他的脆弱的脖頸,毀掉五條家的六眼希望,引起兩家間的戰争。
但他不會這樣做,為什麼呢?
在軀具留他可是打架次數最多的人,任何讓他不快的禅院都會被他打到床上,躺個十天半個月。
禅院甚爾直視着五條悟,撕開了自己一直僞裝粉飾的表象,既是因為他的驕傲讓他不屑于對一個小鬼出手,但更多的是因為他之前的戰鬥,究其根本都是為了獲得認可。
他可不喜歡毫無意義的出手,單純殺了一個六眼沒法給他帶來什麼,還會惹來一身麻煩。
跟禅院家的人打鬥,一是為了反擊,那些在他體質還未顯出來的時候欺侮他的人都為此付出了代價;二是為了震懾,以免有些人不長眼又來招惹他;三嘛,大概是他還希望這些眼高于頂的咒術師有一天能正視他,承認他禅院甚爾即使沒有咒力也是個強者。
真是軟弱啊,禅院甚爾,簡直就像個沒長大的小孩,幼稚的不行。
認識到這一點後,他索然無味地舔了舔牙齒,難怪禅院直毘人會以讓他煩躁的對待小輩的态度對待他。
這一刻,在看到還未出現在人前就名聲大噪的五條悟後,他恍然大悟,“非咒術師者非人”不僅是一個口号,這是已經刻在禅院家所有人心裡的家規。
即使他們迫于他的武力不敢當面說些什麼,他們也永遠不會認可一個連咒力都沒有的家夥,能讓他們承認的隻有“高貴的血脈”中,擁有強大術式的人。
他之前所做的一切、他留在禅院家的意義都不存在了。
想清楚這些後,即使禅院甚爾心性堅定也難免有些心神恍惚,他需要一個安全的空間去思考,而那個一直盯着他的小鬼就顯得很煩人了——還有他抱着的那隻貓,也直勾勾盯着他,真是肖似主人,連眼神都那麼像。
正當他準備轉身離開的時候,五條悟開口了。
“你是【天與咒縛】。”
語氣十分笃定。
禅院甚爾腳步一頓,他是【天與咒縛】的事在禅院家并不是一個秘密,被外人知道也不足為奇。
但五條家的小少爺特意喊出來是想做什麼?
心思百轉之間,他正過身對着他無所謂道:“是啊,怎麼了?五條家的六眼少爺有何指教?”
撐着傘的侍女皺了皺眉,這人是誰?竟然這麼無禮地對待悟大人!她正想開口呵斥,就聽見五條悟說道。
“你要來五條家嗎?”
“哈?”禅院甚爾掏了掏耳朵,懷疑起自己超絕的聽力,“你再說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