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把東西落在攝影棚了嗎?
不對,老闆的東西不都是我在拿着嘛?
小周迷惑但聽話地把車停在路邊,順着自家老闆的目光望去,看到了打雙閃停在西側的一輛大卡。
幾個人正在忙着往旁邊裝卸貨物,其中那個秃頂的中年人幫了會兒倒忙,讪讪地站在一旁,掏出個扇子,給戴着黑色口罩的長發青年扇風。
“咦?”
看着那頭柔順光滑的标志性長發,小周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那不是杜予旻嗎?
他呆愣愣地盯着對方的背影,看青年弓着身子,一件一件與人合力搬運劇組的雕花仿古家具。大概是對方的皮膚實在太白了,哪怕天色将暗未暗,也能清楚看到他穿着短袖T恤的手臂上被硌出來的大片紅痕。
悶熱潮濕的天氣裡,那件衣服已經完全被汗水打濕,黏糊糊地沾在他腰背上,勾勒出背部凹下去的線條。
梁淮榆看着他好看的背部線條,忽然想到對方早上沿着自己腹肌線摸過去的手。
他輕輕“啧”了一聲,卻并沒有走,而是把手搭在車窗邊上看着。
小周也不知道這有什麼好看的,卻并不敢出聲催促自家老闆,隻能沉默地目睹杜予旻把一整車貨物給搬完。
搬這些道具完全不是杜予旻的工作,也沒有工作人員敢喊主演來搬運這些重物。而影視城這一塊被劇組承包,沒有通行證的人完全進不來,也排除了在狗仔面前作秀的嫌疑。
排除掉一切因素後,小周喃喃得出結論:
“所以杜予旻是主動要給人搭把手的?他也不像這種人啊……”
梁淮榆沒有回答,隻遠遠看着青年朝感激涕零的工作人員擺手,滿不在乎地跟經紀人從另一條路離開了。
直到對方的身影消失在建築物後,男人才似笑非笑地收回目光:“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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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搬運了重物的原因,第二天,杜予旻的手都有些擡不起來。
他邊抖着手給自己刷了牙,邊不爽地計劃着要快點把鍛煉身體給提上日程。
不為别的,至少下次再有跟梁淮榆打架的時候,不會毫無還手之力。
杜予旻慢悠悠地晃到了劇組,卻發現今天的影棚裡人頭攢動,比往常還要熱鬧。
他随手拉住一個路過的工作人員,微微笑着詢問道:“你好,裡面怎麼這麼多人?”
被他拉住的是個年輕的男生,對方與杜予旻潋滟的眼睛對視,立馬就羞赧地低下頭:“今天投資方那邊來劇組視察,所以人比較多。”
杜予旻恍然大悟,想起範國強好像是提過這麼一嘴。
他随意往影棚内瞥了眼,視線立刻就捕捉到了某個鶴立雞群的身影。
對方已經換好了戲服,嘴角遊刃有餘地勾着,與那幾位資方大佬談笑風生。
其中一位資方大佬留心到梁淮榆戲服上一處褶皺,也沒有喊人幫忙,自己立刻滿臉堆笑地上手幫對方整理好。
杜予旻挑了挑眉。
在他的認知裡,資方的級别應該高于藝人,為什麼看這些投資人的态度,卻各個對梁淮榆畢恭畢敬、甚至都可以稱得上谄媚了?
他這麼想着,也直接把問題問出了口。
那位工作人員還是不敢看他,低着頭乖乖解答道:“您不知道嗎?梁老師雖然是藝人,但其實他是整個劇組裡最大的資方。”
杜予旻還真不知道:“哦?”
工作人員小聲說:“梁老師的家族好像很有勢力,而他是整個家族集團的實際控股人,手裡掌握的資産數不勝數。”
杜予旻聽罷冷笑。
難怪梁淮榆捏死原身,就跟捏死一隻螞蟻一樣容易。
這人吃飽了撐的,不好好享受他的錢和權,跑娛樂圈拍什麼戲?
杜予旻語調輕柔地沖那名工作人員道了謝,并不打算上前湊這個熱鬧。
但大概是死敵之間有着什麼心靈感應,當杜予旻斜睨着對方時,梁淮榆也在此刻擡起了眼。
當視線在空中短暫交錯時,男人沖他挑了挑眉。
有很多善于察言觀色的投資方很快就注意到梁淮榆的視線朝向,也跟着往這邊看過來。
杜予旻的眉微不可察一蹙,但很快就彎着眼睛,落落大方地跟他們點了點頭。
“他好美。”品牌方當中,一名塗着紅唇的女性雙眼發亮,用蹩腳的中文誇贊,“像一顆璀璨的鑽石。和我們品牌下一季的新品非常搭。”
範國強一聽便驕傲地挺起胸膛:“當然,這就是我跟你們介紹過的那個孩子,可塑性很強。”
那位女性目不轉睛地看着杜予旻,主動伸出手:“你好,我是高奢服裝品牌Vespera的亞洲區負責人賽琳娜。”
“你好。”杜予旻禮貌地和賽琳娜握了手。
他能感覺到賽琳娜似乎将要說什麼。身側一直靜靜注視着這一幕的梁淮榆卻突然發出輕笑。
杜予旻視線微微沉了下來,橫目望向對方。
“賽琳娜,你很有眼光。”梁淮榆像個真正大度且包容的紳士般,溫柔地誇贊着冒犯過自己的後輩,“别看予旻漂亮得很有攻擊性,但其實是個非常乖巧聽話的孩子。”
他這麼一說,賽琳娜卻反而打消了邀請杜予旻成為下一季服裝代言人的念頭。
因為她們品牌下一季的新品主題是“沉溺”,就是要美得秾麗,美得勾人,美得有攻擊性。太乖的藝人,可能無法駕馭那些衣服。
杜予旻緊緊抿着唇,臉上的笑意逐漸消失。
他覺察到,似乎因為梁淮榆的一句話,導緻他喪失了某些機會。
雖然杜予旻并不看重這樣的機會。
但他仍然很不高興。
在青年含着一絲薄火的目光下,梁淮榆愉悅地勾着唇角,朝他這邊做了個口型。
杜予旻看懂了。
他在說:“一個小小的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