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九思整理好自己的書冊:“阿娘不必擔心兒子的安危。兒子春闱後便會将阿娘接到平甯城,先委屈阿娘這一陣了。”
“我已經拜托了村正幫忙照拂阿娘一二,還有事務不能應對的,阿娘便去尋平甯祝家,他們會幫助阿娘。”
步九思将一切都安排好了:“我會時常回來的,阿娘不必驚慌。”
步自芳不吃這一套:“既如此,為何不事先告知于我?”
“若真如你所說這般,九思又為何不說出對方的名姓?”
步九思垂眸,手上收拾的動作也停了。
“你阿耶就是這樣,說着沒事讓我放心,最後死在了叛軍之中。”
步自芳神色冷了下去:“若我沒猜錯,門外應是甯順侯府的人。從五品的侯府,還有與皇家有交情的富商。九思啊。”
“九思,”步自芳眼中露出幾分哀求,“九思,娘希望你能成為一個堂堂正正的人。”
步自芳不希望他成為勳貴府中圈禁的喉舌與附庸。這太危險了,也不符合步九思的本心。
上一世步自芳臨死前,也是如此和步九思言說的。
步九思掩在袖子下的手瞬間緊握,但他依然沒有擡頭:“阿娘,兒子很明白自己在做什麼。阿娘放心。”
他把包裹紮好,扶着母親坐下:“兒子承諾,一定會按時參加科舉,并且春闱後就會回到阿娘身邊。我保證。”
步九思推開了門,司所照依舊掂着手中的胡刀,見狀眉開眼笑。
他吩咐道:“走了,護送我們的‘好夫子’回去!”
步九思落後司所照半步,他的身影很快被跟上來的侍衛淹沒,他低眉順眼,看起來無害極了。
步自芳見事無轉圜,隻能目送兒子被那群侍衛明面保護暗裡挾持着離開。
步家很快恢複了甯靜。
步自芳獨自坐在炕上,跳動的燭光映着微顯淩亂的桌案,昭示着方才發生的一切。
雖說步九思說着一切都在自己計劃之中,但這孩子,終究還是被上門強行抓走的啊。
步自芳心中很亂,她依稀記得多年之前,步成峰也是這樣與她和九思分開,然後再也沒有回來。
她站起身,也為自己收拾好了行囊,她定下心繼續繡花,手邊放着木棍,生生捱着長夜等待平甯城門開啟的時辰到來。
她這次不想坐以待斃,她必須去平甯城一趟,去親自見見九思口中的侯府與祝家。
而此時的甯順侯府中,阮夫人正與桃香說着話。
阮正柔整個白日都未曾将桃香傳來,落在侯府侍從的眼中,便是阮夫人更喜愛桃香而非祝夫人些。
阮夫人的确也是這麼想的:“桃香,我專門挑了晚上才傳你過來,知曉是為何麼?”
桃香順從地跪在阮夫人腿邊,輕輕為她捶着膝蓋:“夫人體諒桃香,桃香沒齒難忘。”
“不過這件事你辦得着實難看,”阮正柔告誡道,“祝月盈是侯府的世子夫人,你當衆羞辱她,就是在打侯府的臉。”
桃香哭哭啼啼:“夫人,桃香真的知錯了。”
“桃香隻是想着,這祝夫人着實可惡,明明得知侯府這段時間拮據,還不願幫襯一二,讓做婆婆的難堪。”
她低聲抱怨:“尋常人家裡的兒媳,哪有像她這樣呀。要我說,咱們這位祝夫人從來就沒把自己當司家人。”
“慎言。”
阮正柔雖如此說,但神情并無不虞,可見是也認可桃香的話的。
她無奈道:“也沒有辦法,尋常人家用婦人嫁妝都會為人不齒,遑論我們這樣的人家。她那嫁妝就算和離了也要原封不動帶回去的,左右已經用了三年,也算夠本。”
桃香知道世子在外和莫尚書家的小娘子勾搭在一起,她仰頭看向阮正柔,讨好道:“好在莫小娘子是個明事理的,祝夫人也占不了這個位置多久了。”
阮正柔稍一蹙眉:“這話不能亂說。”
桃香此時膽大極了,她笑道:“夫人若是為了祝夫人的嫁妝發愁,桃香也有一個想法呢。”
“既然婦人和離會帶回自己的嫁妝,休妻于侯府名聲不利,而世子與莫小娘子情投意合。”
“那麼……隻要祝夫人無故暴斃,不就可以不歸還嫁妝了麼?”
阮正柔并沒有出聲喝止,她垂眸沉思,像是在考慮着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