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月盈這幾日有些無聊。
桃香因為先前算計自己的事,被阮夫人斥責了一通,加之以府内有外人在,此時不敢來找麻煩。
司所照将步九思“請”回府中便離開了,像是和阮夫人鬧了脾氣,府中人也不知道他現在具體在何處。
阮正柔知曉她手下鋪子進賬不好,也不想和她多來往,免得自己張口要錢。
至于甯順侯本人……司金名向來不管府中事,他常常在府外聽戲喝茶,一呆一整天,侯府衆人也樂得清閑,阮夫人不主動提起,就沒有人多管侯爺的去向。
祝月盈出府料理鋪子的念頭又一次被阮正柔駁回,她百無聊賴地坐在自己房中,覺得實在是無聊極了。
小滿笑道:“娘子可别唉聲歎氣啦。若是娘子手癢,還可以幫谷雨姐清點嫁妝單子嘛。”
谷雨此時坐在桌案另一邊,她手邊擺着祝月盈的算盤,聞言擡眸,臉上寫滿了贊同之色。
祝月盈撇嘴:“我已經連着查了至少兩個月賬冊了。不行,現在一看到算術就眼暈。”
小滿自顧自念叨着:“阮夫人和世子就不用想了,娘子也不方便見大郎君,思來想去府中隻有小郎君能和娘子說說話。”
祝月盈一手撐着下颌:“可是桐兒最近在開蒙。”
“娘子身為小郎君的母親,關心開蒙當然是正常的呀。”
小滿理所當然地道。
祝月盈被她說動,手也放了下來:“好像确實是這樣诶。”
難為谷雨一邊打算盤一邊留心二人的對話:“娘子一直被阮夫人拘着,這才不曉得。侯府以外的人家,主母都是需要關心膝下全部子女的學業的。”
祝月盈二話不說自己挽了頭發:“再在屋裡坐下去,怕是身上都要長菌子了。”
她催促小滿:“關心桐兒開蒙就算了,我和那夫子一共見過沒幾面,怕是無話可說。但在府裡轉轉還是可以的。”
小滿眨了眨眼:“娘子先前還和新夫子見過不止一面?”
祝月盈語塞,她含糊過去:“步郎君和阿兄是同窗,許是因為這個多關心了些。”
谷雨依舊垂眸撥弄算盤:“小滿,這話在娘子面前說說就算了,千萬不能當着侯府其他人的面提。”
“知道啦,”小滿給祝月盈寬衣,“待會兒我要和娘子出去轉轉,谷雨你來嗎?”
首先回答她的是算珠相碰的脆響,而後谷雨才道:“我就不了。院子裡總得有人守着,再說,娘子的嫁妝數量繁多,現在不清點,拖到明天還是要做。”
祝月盈無奈道:“回來我就讓賬房這個月給你多支二兩半。”
谷雨依然埋頭工作,但聲音欣喜了許多:“有娘子的這句話,谷雨今兒一定能清點完這一冊。”
小滿拉着主子的手往外走:“娘子别心疼谷雨姐了,剛剛娘子還催小滿趕緊出去走呢。”
祝月盈和谷雨同時笑出聲,前者轉了轉手上的金镯子,擡步離開略顯逼仄的室内。
二人避開阮夫人和桃香的院子,在府中其他小路上散步,侯府中的景觀是阮夫人按前朝勳貴風格布置的,與祝月盈熟悉的布局不同,惹得她新奇不已。
左右祝月盈隻是在府中無所事事有些發悶,她帶着小滿繞着竹林假山轉了幾圈,晴朗的天空與和煦的微風讓她的心情好了許多。
祝月盈突然想起一事:“小滿,秋闱是不是快到了?”
小滿搖搖頭:“回娘子,小滿還真不曉秋闱具體在何日。況且各地時間應也不一緻,不好記呀。”
“也是,”祝月盈隻是随口一問,“今兒的風有些許秋天的氣息,我便猛地想到此事罷了。”
二人往杏樹林走去,現在的杏已經過了結果期,大多數杏子早就被侯府下人打了下來,杏林中隻有零星幾個晚熟的杏逃過一劫,正孤零零地藏在樹葉層層遮掩之下。
祝月盈想吩咐小滿打幾個杏下來,當她方要出言吩咐時,又聽得身後隐約有讀書聲響起。
她轉目望去,隻見司有桐正踮腳看着藏在葉子中的杏,他身後有一人背手而立,似是和他說了什麼,司有桐便湊得離果子更近。
祝月盈甫一擡步,那人便轉過身來。
步九思今日着了一襲白衫,發絲用青色發帶束好,一手執卷,一手背于身後,轉身時不急不緩,見到她也不驚不惱。
待祝月盈走近些,她便瞧見了對方臉上的微笑。
步九思徐徐擡步上前,他稍稍欠身行禮,周身風度不減:“夫人。”
祝月盈被這稱呼惹得心頭一跳。
她回以颔首,也微笑道:“步夫子。”
司有桐聽聞也從杏樹旁行出,他走到祝月盈身邊,先畢恭畢敬向她行禮:“桐兒見過母親。”
祝月盈摸了摸司有桐的頭,關心道:“桐兒今日第一回見步夫子,可有什麼不适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