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香愣了愣,馬上又擠出一個笑容來:“夫人在說什麼?桃香有些聽不懂。”
阮正柔皺眉:“之前我幫你把過錯都推給了杏兒,不就是為了保下你這條命?你就是這麼報答我的?”
她将手中的東西甩在桃香臉上:“你自己看看你幹的好事!”
桃香撿起紙張,上面赫然是自己和點绛閣的賒賬記錄。
“堂堂侯府長孫的生母,竟然被掌櫃追上門來要錢,”阮夫人氣不打一處來,“真是一副小家子做派,扶不起來!”
桃香呆愣地舉着手中之物,她突然又想起祝月盈和自己說過的那些話。
但她現在絕不能發呆:“夫人,夫人,桃香不過是一時糊塗……”
看着阮夫人的臉色仍舊不好,她趕緊找補道:“夫人放心,今天桃香一定能把這些全都還上,再賭上那掌櫃的嘴,保證外面一句閑言碎語都沒有。”
阮正柔根本沒正眼看着桃香:“你自己處理好,要不然,桐兒交給祝月盈撫養也是理所應當。”
桃香心中一緊,她連連保證:“夫人放心,桃香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
阮正柔瞥了一眼:“這些東西你自己處理了吧。”
“還有,”她補充道,“少教桐兒那些腌漬話。”
見桃香露出心虛的表情,阮正柔臉上寫滿了不贊同:“祝月盈泥腿子歸泥腿子,但她現在還是照兒的正妻,桐兒還小,分不清這個位置和其上之人的區别。”
“若是因為你說的那些話,讓桐兒對莫家娘子有嫌隙,那你可就是整座侯府的罪人!”
阮夫人瞳中透出幾分譏诮:“到那時,就算我有心息事甯人,世子也不會放過你的。背棄侯府的奴才是何等下場,我想你不會願意知道。”
桃香依舊跪在阮正柔下首,她冷汗涔涔:“桃香知道錯了,夫人,桃香今後一定在桐兒面前謹言慎行。”
“行了,起來吧。”
阮夫人語氣慵懶:“你讨厭祝月盈,我能理解,隻是手段太稚嫩了。”
桃香感受到阮正柔的怒氣漸漸消弭,她終于敢現出眼角憋不住的淚花。
“夫人不知道,”桃香抱怨道,“祝月盈前幾天還把世子氣得跑出府了呢。桃香哪怕作為一個妾侍,都不會這麼不知禮節。”
阮正柔當然知道為什麼那天司所照會怒氣沖沖離開侯府,但她樂得看桃香把這件事推到祝月盈身上。
她的語氣也緩和了些:“知道就好。桃香啊,要明白,照兒更喜歡你,你也為照兒誕育了長子,我當然會站在你這一邊。”
阮正柔言語蠱惑:“所以桃香,你隻要聽從我的話,我自然會保你一世無憂。”
“我若是你,就知道,世子和侯夫人都斷定能迎娶新的世子夫人意味着什麼。”
桃香眸中一亮,她擡頭望向阮正柔,對方朝她微微颔首。
二人刹那間都明白了對方的想法。
祝月盈……遲早有一天會被“暴斃”的。
而她們眼中已經如死人一般的祝月盈,此時正坐在司有桐的對面。
明日便是阮正柔要抽查的日子,她早先和步九思商量過,今日的課業便暫停,先用來複習鞏固前段時間所學的知識。
阮夫人以籌辦壽宴為由,将司有桐開蒙之事全部委托給祝月盈去做。但若是學習成果不能讓阮夫人滿意,對方就會把過錯盡數推到祝月盈身上。
“月盈,你在府中閑來無事,不過盯着一小兒背書罷了,連這都做不到,難道是故意給侯府甩臉子?”
當時的阮正柔就是這麼說的。
祝月盈雖不在意侯府如何,但并不妨礙她想讓自己的日子好過一點。
所幸司有桐是個聽話的孩子,步夫子也循規守禮,她名下的嫁妝鋪子這段時間經營情況平穩,她便來此處坐坐。
司有桐背得比前幾日好了許多,祝月盈放下手中的書,誇贊道:“桐兒已經預先複習過了吧?掌握得很好哦。”
步九思颔首:“小郎君常能踐行溫故知新,未來定是學識紮實之人。”
司有桐羞紅了臉,他捧起書本遮掩自己的喜色:“夫子謬贊了,母親謬贊了。”
“母親……”他從書卷後露出一雙明亮眼眸,“這篇文章我背得不是很熟,想先複習一下。”
祝月盈随他去:“桐兒有自己的主見,這很好啊。”
司有桐抱着書站在角落裡背誦着,祝月盈和步九思依舊坐在桌案旁,二人相顧無言,隻好拿起手邊的書聊以打發時間。
出于好奇,祝月盈一邊拿着自己的書,一邊看着步九思正在看的書。
可惜她看不到書卷的名稱,隻能見到步九思垂眸認真閱讀的模樣。
平心而論,步九思的樣貌着實不錯,先前他一身鄉野打扮時看不出來,但現在換上一身幹淨衣服,手中捧着的又是書卷,他微垂的眼睫遮掩着眸光,更顯出塵氣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