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應渠聽到此話不由睜大了眸子,“他走了?”
銀霜點點頭。
賀應渠忙将信打開。
阿渠親啟。
昨日承蒙阿渠關照,唐不勝感激。本應當面緻謝,然家中有事急喚,望君海涵,知君已尋得乃父,心中與君同喜,他日若再見君,定與君把酒言歡。
寒熱無常,希自珍衛,順頌,春安。
阿唐。
賀應渠半晌無語,她尚不知他姓名,天下之大,要她何處去尋他!賀應渠心内焦急,舉着手中的信紙來回踱步,一旁的銀霜看得呆愣。
“女郎,那信中說了什麼,竟令女郎這般……”銀霜将後兩個字咽下,她本欲說生氣,但看賀應渠神色并不氣惱,反是心急,女郎心急何事?
“莫不是,他得罪了女郎,畏罪潛逃?”
……
他并未得罪于她,而是她得罪于他,不僅得罪于他,而且還欠他的。
“銀霜,幫我去找一個人。”
銀霜望着方才還郁悶的賀應渠,現下神色如常,心下略驚,隻不過幾日未見,女郎似是與平常不同。銀霜神色輕斂,連聲應諾。
*
賀應渠回到房中給自己倒一了杯茶,單手托腮撐在書案上,不由思緒飄飄,一時想起方才阿父說的話,這才想到,阿父方才那般說,莫不是為她尋好了夫婿?
賀應渠一掌拍在桌案上,該不是會章巡那厮吧!
她不願!
這一切都是阿父做的局,阿父特意求來章家人,斷然有他的打算,若真是如此……
不可,她必須要和阿父說明白,她不願嫁給章巡。
賀應渠起身,想到這個時辰阿父在歇息,還是推開門,她要守在阿父的營房之外。
賀應渠剛到營房外,一個侍者急匆匆地從房内跑出,與賀應渠撞到一起。
“哎呦。”
那個侍者急匆匆地起身,哭喪着個臉,看到賀應渠後驚道:“女郎,您趕快進去,将軍,将軍他……”
賀應渠看到侍者慌亂的神色,心中一緊,轉過身,一路小跑。賀應渠踏過門檻,秦先生與孫先生等人都圍在阿父的身側,衆人見賀應渠來了,低聲對阿父說道:“将軍,女郎來了。”
賀應渠拖着沉重的步子向前走去,孫先生拍了拍她的肩膀,秦先生在她耳邊低語道:“莫要刺激将軍。”
賀應渠坐在榻邊,阿父緩緩地睜開眼睛,目光柔和,嘴角噙着笑,神色慈祥。賀應渠從未見過阿父這般平和的模樣,逝者如斯,她這才知道,自己好像從未了解過阿父。
“阿渠。”
“阿父。”賀應渠方出聲,眼淚便掉了下來。
賀應渠擡起胳膊,飛快地用袖子拭去眼淚,她不能在阿父面前落淚。
“阿渠,莫要哭,賀家的女郎,流血不流淚。”
賀應渠強忍着淚水點點頭。
阿父顫悠悠地擡起手,握成拳的手向着賀應渠的方向伸去。
賀應渠看出阿父的意圖,将手伸出去,“阿父可還有什麼吩咐?”
賀應渠方碰到阿父的手腕,阿父便将手滑向賀應渠的手掌間,阿父慢慢地翻過手掌,賀應渠手中落入一個溫熱的東西。
阿父的手緩緩地滑下,賀應渠伸回手,手中是一半銅制的虎符。
“阿渠,賀家軍便交給你了,你莫要讓阿父失望。”
“阿父,我……”
阿父搖搖頭,“賀家軍隻能交給賀家人。”
賀應渠點點頭,“我定與阿洵一起,護好賀家軍,亦守護好涼州。”
阿父聽到此話睜大雙眸,目眦欲裂,掙紮着要擡起頭,賀應渠見阿父如此激動,忙伸手扶住阿父的肩膀。
“阿父……”
“咳咳。”
阿父咳了兩聲,秦先生聽到屋内的動靜快步走了進來,見阿父梗着脖子的模樣忙将案邊的藥喂給阿父。
“女郎,我方才不是說過莫要刺激将軍。”秦先生的語氣略帶責備。
賀應渠有些摸不着頭腦,她未說什麼話,阿父為何如此激動。
秦先生又拿出銀針,在阿父的額上施了幾針,阿父終于靜了下來,賀應渠緊張地端望着。
片刻後,秦先生收起針,看了賀應渠一眼,歎了一口氣,未言一語便離開了。
阿父再次睜開眼,“莫要……将,此物,給阿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