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穿一襲長長的白布袍,瀑布般的黑發僅用一條白色絲帶輕輕束起,無簪無飾,随風飄揚。她的眼眸極黑,仿佛能把人吸進去。我從未見過像她這般空靈絕塵的女子。”
穆夏的眼神變得柔和,“孟冬手持一隻古老的玉笛,正是這笛聲驅散了野獸的圍攻。野獸紛紛走到孟冬附近,在孟冬的身旁它們卻仿佛變成小貓似的,顯得異常溫順。看到她的出現,我知道自己有存活的希望了。”
“我掙紮着想要說話,但疼痛讓我無法開口。孟冬見狀,輕輕走到我身邊,從藥囊中取出一顆藥丸讓我服下。那藥丸入口即化,我的疼痛頓時緩解了許多。當時的我面色慘白,隻聽得冬兒對我說,‘你身上的傷勢不輕,需要接骨配藥。現下我身上并無這些東西,必須下山找人幫忙。”
“我受傷過重,根本無法自行站起。而冬兒身材嬌小,在平地背起我且困難,何況是要下山。隻見她轉身望向周圍的野獸,開口問道:‘這附近有熊罴嗎?’ 我震驚于她能居然試圖與野獸直接溝通。但沒曾想其中一隻黑色橫條紋的老虎竟然似乎真的聽懂了她的話,回應着咆哮了幾聲。冬兒微微一笑,再次吹響了玉笛。笛聲悠長,沒過多久,就聽得一陣沉重的腳步聲從遠處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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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北歌屏住呼吸,等待着穆夏繼續講述。
“一隻碩大的棕色熊罴從遠處的濃霧中走來,它的眼睛在黑暗中放光,我那時被吓得不敢出聲。而冬兒看到熊罴,反而很高興地朝它招手。熊罴移動到我們面前,俯下身子,仿佛一個人似的,在傾聽她的話語。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呼的一聲,我四肢懸空,竟然是被熊罴抱起來了,我忍不住我驚呼了出聲,但冬兒卻示意我别怕。”
穆夏的目光閃爍着溫暖的光芒,仿佛那段回憶讓她重新感受到了生命的美好,“就這樣,孟冬帶着熊罴,熊罴抱着我,我們下了山。”
“當我們快要到達山底時,前方出現了一個村落。冬兒估計擔心村民見到熊罴會害怕,便讓熊罴将我放下。然後,她輕輕撫摸着熊罴的毛發,輕聲對它說了聲謝謝。熊罴似乎有些不舍地看了她一眼,接着轉身回到了深山中。”
“冬兒扶着我來到村落口時,天色才微微亮。我記得那個村落不大,但炊煙袅袅升起給人一種甯靜而溫馨的感覺。村民們看到我們兩個陌生人,尤其是身受重傷的我時,都流露出關切的神色。我們被一個叫花嫂的熱心老婦領到了她的家中,盡管屋内簡陋,但裡面生起的爐火還有遞來那熱騰騰的清水,都讓我感到久違的溫暖。”
“村内隻有一個醫師,叫做妘義,是花嫂的養子。他提着酒壺,細心地将酒噴灑在傷口上,當做是消毒。簡單處理完後,他就用柳枝固定了我那斷裂的腿骨兩端,以防止移位。但村内的醫師畢竟醫術有限,他也坦言自己隻能做到暫時止血療傷,無法确保我的骨頭能夠完全恢複。那一刻,我心中湧起一股絕望,以為自己以後就要拄着行走了。”
穆夏的聲音低沉而緩慢,仿佛随着時間的流逝,這些回憶并未變得如畫般模糊,反而曆曆在目。
“這時,一旁的冬兒卻突然問有無紙筆。妘義也是一愣,随後從藥箱中翻出了一把刻刀和幾片竹簡。畢竟紙筆在這個小村落裡實屬稀罕之物,他也隻有這些。孟冬接過刻刀和竹簡,沉思片刻後,開始在竹簡上刻寫。她的字迹雖然潦草,但每一次落筆都很是堅定的模樣。不多時,她便刻下了一個方子:骨碎補三錢,接骨木三錢,當歸三錢,血竭二錢,靈骨一錢……馬錢子十六兩。”
說到此處,穆夏的臉上綻出幾分笑意,這讓她看起來比之前祥和了許多。
“她将藥方遞給妘義,詢問他是否有這些藥物。妘義仔細審視着藥方,點了點頭,說其中一些藥物他這裡還有存貨,但其餘的則需要去城中的大藥房購買。冬兒當即問我有沒有錢,我也二話不說就掏出了錢袋,遞給了她。孟冬接過後直接把錢袋打開,遞給了妘義,詢問夠不夠。我當時身上可帶了不少錢。所以,當妘義看到裡面的金餅,眼中滿是驚訝和慌張,連忙擺手說不需要這麼多。接着,妘義詢問孟冬這些藥物如何使用。她說先用米泔水浸三日,然後再以清水透一日,炒幹研粉,用于内服,每次用兩分,剩餘部分加上白芷和南紅花攪碎外敷在骨斷傷口處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