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他這輕松語調,蘇北歌心中氣不打一處來:怎麼,現在要分開了你很開心嗎?
她猛然再次拉滿弓弦,把遠處那棵粗大蒼翠的槐樹當做了那讨人厭的梁驷。随着一聲清脆的弦響,箭矢如流星劃破長空,帶起一陣輕響,沿途驚擾了枝頭幾朵淩霄花,它們悠悠飄落,為這緊張而又美麗的瞬間增添了幾分詩意。
定眼一望,箭矢深深地嵌入槐樹之中。
蘇北歌放下弓箭,轉身望向梁驷,眼中複雜的情緒已然消失,隻留下一抹淡然與堅定。橘紅色的餘晖灑在她的身上,将她英姿飒爽的身影拉長,與周遭盛放的淩霄花相映,絢爛而不張揚。梁驷怔怔地望着這動人心魄的畫面,心生搖動。
“大哥哥,你也來露一手吧!”孩子們發現了梁驷,簇擁着他,期待道。
梁驷嘴角勾起一抹溫和而謙遜的笑意,輕聲道:“孩子們,你們的老師箭法絕倫,在她面前,我豈好獻醜?”
話畢,他悠然步向那棵被箭矢精準穿透的槐樹,隻見其手指輕輕一撚,仿佛有魔力般,那深嵌木中的箭矢竟緩緩松動,最終被輕巧拔出,動作行雲流水,引得孩子們陣陣驚歎,連蘇北歌也不由自主地鼓掌。
簡直太帥氣了!她心中暗自贊歎,一抹情愫又悄然滋生。等她醒悟過來,又馬上暗罵自己不争氣,怎能輕易被男色所惑,擾亂了心緒。
*
夜色漸濃,學堂後的空地恢複了甯靜,蘇北歌與梁驷并肩踏上回屋小路,花瓣随風輕舞,偶爾輕拂過他們的肩頭,兩人間卻是一片靜谧。
回到小屋前,蘇北歌輕推柴扉,一縷淡雅的香氣撲鼻而來,屋内被布置得既溫馨又不失雅緻,桌上擺放着各式精緻的糕點,周圍點綴着幾朵新摘的淩霄花,一切都顯得那麼用心,那麼恰到好處。
她擡頭望向梁驷,眼中閃過一抹驚喜,“這是……”
“我不知你确切的生辰,但想及你今年應已滿十五了,便想為你舉行一個簡單的笈禮。”他的回話雖簡單,卻真摯地直抵人心。
蘇北歌心中湧起一股暖流,輕笑道:“笈禮多為世家所重,咱尋常老百姓不湊這個熱鬧。”
梁驷搖了搖頭,“蘇家可不算小戶了。”
說着,他從懷中取出一塊柔軟的布帕,緩緩展開,一枚雕刻精細的黑木淩霄花發簪映入眼簾,其上淩霄花栩栩如生,仿佛随時都會随風起舞,散發出淡淡的木質芬芳。
他溫柔地執起蘇北歌的手,将發簪輕輕置于她的掌心:“我雖不精木工,卻總想為你做些什麼,希望你能喜歡。”
蘇北歌感受着掌心的溫暖,心中湧動的情感如同被春風拂過的湖面,漣漪層層擴散。她輕輕摩挲着發簪,透過指尖感受着梁驷的心意。
“謝謝你,梁驷。”
屋内燭光搖曳,映照着她微紅的臉頰梁驷擡手,想要為她插上發簪,卻又似乎怕驚擾了這份甯靜,手在半空中微微一頓,終是放下。
“可惜,我如今是這般處境。日後,我定會給你更好的。”他眸光黯淡,聲音有些低沉。
蘇北歌搖了搖頭,堅定地說:“于我而言,這便是最好的了。”
言罷,她主動靠近一步,帶着一份堅決,那枚黑木淩霄花發簪遞至梁驷面前,臉頰绯紅,羞澀地低下了頭,以眼神示意他幫自己戴上。
梁驷的眼眸瞬間睜大,滿是不可置信的驚喜,他緩緩伸出手,指尖輕輕觸碰那精緻的簪子,仿佛那是世間最珍貴的寶物。
他小心翼翼地擡起手,生怕弄疼了蘇北歌,當簪子緩緩靠近她的發間,梁驷的手卻不由自主地微微顫抖,緊張而又純真,與昔日戰場上持劍厮殺的沉穩判若兩人。而蘇北歌感受着梁驷的手指穿過她的發絲的顫抖,不由竊喜:原來他也是歡喜于她的。
終于,發簪穩穩地插入了她的發髻之中,與她的青絲交織在一起,如同他們此刻的心,緊密相連。
“真好看。”梁驷低聲贊歎。
蘇北歌輕撫着發簪,微微仰頭,兩人四目相對,空氣中彌漫着一種難以言喻的暧昧與溫情。梁驷的心跳如鼓,他正極力克制着自己的情感,身體也因緊張而略顯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