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嫣覺得,夫君定然是被近段日子的事情給吓住了,所以今日夜裡才如此反常。
“夫,夫君,你怎麼了?”
“嫣娘,咱們得快些離開才好。這些時日,我看着咱們鎮上都多了許多難民。我真怕,我真怕咱們躲不過去。”
聽着夫君的聲音,岑嫣覺得有些好笑,原來夫君也不似白日裡看的那般沉穩,竟也會害怕。
“沒事,咱們都會好好的。爹娘不是說要離開了麼?他們既然不反對,估計咱們很快就能離開。”
岑嫣的話音落下許久,空氣中隻有兩人緩慢的呼吸聲。
“其實我也不知道咱們具體要去哪裡,不知道哪裡才是最安全的。我隻知道,咱們往南方走才是最安全的。”
岑嫣沒想到夫君如此坦誠,這種事情說出來,恐怕家裡人都會陷入巨大的恐慌而停滞不前。
想想也是,夫君今年才十七,才大自己三歲。對未來事迷茫些,也十分正常。
她忐忑:“這事,咱們還是瞞着吧,若是爹娘知道,徒增煩惱。”
其實,他們哪怕不說,董承志和許慧恐怕也隐約能夠猜到,隻是現在的現實情況不允許他們留下。
忽的,岑嫣聽到屋外有響動。
“夫君,外面...”岑嫣把音量降低。
自從前些日子有難民進屋偷盜,夜裡他們睡覺都會比以往更警醒些。
此時的董伯年坐起身,輕手輕腳地下了床,趴在窗戶上觀察屋子外的動靜。
岑嫣此時也跟着穿上衣裳,悄悄地提起屋内的一根棍子,跟在董伯年身後。
夫妻兩人對視一眼沒有說話,直接把屋門打開,發現動靜是從廚房傳出來的,兩人輕手輕腳地往廚房走去。
到了廚房門口,發現廚房門果然是打開的,屋内的動靜還未停歇,似乎是有人在咀嚼什麼東西一般。
董伯年直接往屋内沖,岑嫣則堵在門口,随時準備敲暈屋内跑出來的人。
隻是,自董伯年進屋之後,動靜并不大,她很快就聽到屋内有人求饒的聲音。
“求您手下留情,我,我錯了!”說話的人是一名女子,腔調稚嫩,似乎年紀并不大。
岑嫣立馬進屋用火折子點上油燈,才看到那女子的面孔。
對方穿着破爛,裝束着男子的衣裳,頭發亂糟糟的,身上還散發着臭味。岑嫣雖然離的遠了些,但還是能聞到若有若無的味道。
對方雖是一名女子,看起來并無威脅,董伯年還是用繩子綁上她的雙手。
“别綁我啊,我老實的,絕對不會搞什麼名堂,您放心好了。”說着,那女子盯着竈上的粽子,又道:“能不能讓我吃完那個粽子,我已經餓了好些天沒吃飽了。”
看着這女子面黃肌瘦的模樣不似作僞,岑嫣道:“既如此,我們先問你話,你交代清楚,我們自然會把吃的給你。”
那女子哀歎,到底不再反抗,老老實實地讓岑嫣審問。
董伯年則拿着木棍守在門口。
兩人審問過那女子才知道,原來這女子是住在西南山林裡的洞族女子,前些日子,她原本想出來闖蕩,誰知道到走到了章州就碰上了亂軍。
她原本以為自己沒了,還好她命大,裝死躲過了一劫。隻是,她的盤纏全都沒了,她隻能跟着逃難的難民往南方跑。
一個小女子,在亂民之中難以存活,她隻能白天跟着人流趕路,快入夜就往山林裡跑。她這般的做法雖然趕路會慢些,但勝在安全。
就這樣,她一路躲躲藏藏到了花溪村,今夜她聞到家家戶戶都有一股子粽子的香味,便猜到已經到了端午節,想着随便進一戶人家偷幾個粽子,就看到院門大開的董家。
“事情就是這樣,我隻是想要吃的,沒有同夥。”若不是她現在的兩手被綁着,她是真的想用手擦淚,太慘了。
見對方一臉誠懇,岑嫣竟有些想幫對方解開,她試探地問:“夫君,要不讓她先吃東西?我看着她?”
就在這時,屋外傳來腳步聲。
“怎麼了,我怎麼聽到廚房有動靜,可是發生了什麼?”許慧打着哈欠,她明明已經睡下,又聽到廚房有動靜,這才起床來看。
忽的,她就發現屋内綁着的人,問道:“又有難民跑進家了?”
她抄起廚房的一根棒子,直接往院子裡走。那棒子是平日裡吹火的火筒棒,省力,打起人來卻很疼。
直接就大聲吼起來,似乎是給自己壯膽,又似是給那些暗中觀察的人一些恐吓。
“我告訴你們,我可不怕你們,再來一個,我們打一個,明日就把你們送官府!”
忽的,許慧就看到院門口隐約有一個人進屋。她躲到門邊,等對方進屋,她直接沖上去給了對方一棍子。
随之而來的自然是對方的叫喚。
“哎喲!”
“這聲音怎麼有點熟悉?”許慧喃喃道,像是她家老頭子的聲音。
那人被敲中後腦,直接應聲倒地。這般的聲響,自然也驚動岑嫣和董伯年,就連董仲清和董繁枝也走到院中。
“娘,你敲中了人?”岑嫣拿着油燈出了屋,湊上前去看。
“是啊,這人的聲音倒是孩兒他爹的聲音有些像,若是半夜在屋外叫我們,我們許是會被騙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