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飯也熟了,許慧用筷子挑開覆蓋在鍋蓋上面堵着熱氣的抹布:“快把菜擺好,碗端過來,咱們這飯已經熟了。”
“哎。”岑嫣将董仲清洗好的碗放到許慧旁邊,衆人擺菜、拿筷子、端飯、搬凳子,各自分工,最後齊齊坐到桌子旁邊。
看着桌上豐盛的飯菜,再看看四面漏風的廚房,衆人竟然感覺眼睛有些濕潤——他們終于能安定下來了!
路上遇到搶劫擄掠,那些難民都化身成鬼,而那些拿着屠刀的士兵則化身為魔。亂世之中,惡人當道,他們躲過了壞人,躲過了饑餓,如今終于迎來新生。
要不是桌上沒有酒,董承志此時就要舉杯敬皇天後土,敬家人了。
一家之主的的他端起碗,肅容道:“吃飯吧,吃過這頓飯,慶祝咱們一家人劫後餘生。”
許慧也跟着道:“大家都吃!吃飽飽的!”
“好哩,爹娘吃菜,咱們也吃菜。”董繁枝樂呵呵地給家中身份最高的兩個大人夾菜。
桌子旁邊的小黃偏着頭,開始哼哼唧唧,岑嫣這才注意到,她忘了給小黃添飯。
“瞧我這記性,咱們小黃還沒飯菜呢。”岑嫣懊惱地再添了一碗飯,許慧則去找小黃專用的飯碗,還特地用屋後水缸裡的水給那碗洗了一遍,才讓岑嫣往裡面放飯菜。
小黃似乎是明白什麼似的,這時候的表情也不像剛才那般委屈,蹦蹦跳跳地圍着衆人繞圈。直到他飯碗放到地上時,他才停止走動,興沖沖地跑去吃飯。
等到招呼好小黃之後,衆人這時候才心滿意得地笑着開飯,其樂融融的,給往日裡就十分孤寂的吊腳樓增添了幾分人氣。
“這折耳根的味道真是古怪,還有這酸味,看着像是辣椒弄的,從前我也腌制過一些酸豆角酸蘿蔔,倒是沒弄過這種酸辣椒,看着細細碎碎的,這味道也極酸。不過,這東西回味起來倒是不錯。”許慧忍不住又夾了一筷折耳根。
岑嫣看着那白色草根模樣的東西,起先有些被吓住了,但見衆人都吃,她也跟着吃了起來。
可那折耳根剛一入口,她險些沒吐出來,那味道真是讓人感覺有些難以接受。但她肚子卻很餓,家中食物也不算太多,再加上逃難的經曆,讓她忍不住強行咽了下去。
男人們對折耳根的味道倒是接受度極高,表情并不見什麼變化。
岑嫣正懷疑自己是不是太過于嬌貴了,就見董繁枝也是表情十分扭曲,似乎是吃不慣這菜。
她年歲尚小,自然藏不住什麼:“這折耳根的味道也太過于古怪了,我覺得不好吃,有些澀。”
“是嗎?”董伯年仔細品味了一番,發現确實如小妹說的那般,他忍不住誇道,“小妹,你這味覺倒是不錯,回頭若是做個廚娘開鋪子,必定大賣。”
岑嫣勾唇輕笑:“既是味覺敏銳,倒也不一定是廚娘。”
見嫂嫂為自己助陣,董繁枝自然不能退縮,也跟着接話:“就是,我隻做吃東西的那個人不好麼。”
這時候的董伯年也驚覺自己失言,忙道:“倒是哥哥的不是了,咱們枝娘味覺敏銳,到時候做美食品評大家倒也不錯。”
他說完話,就看向旁邊的岑嫣,一臉笑意。
岑嫣卻不看他,隻低頭默默吃飯。
吃過晚飯之後,男人們便到河邊用草木灰将碗洗了,女人們開始用小鍋燒熱水準備洗漱。
逃難路上,他們沒條件用水洗澡,如今到了山裡,他們依舊沒有條件用水洗澡,因為這家裡沒有木桶和大木盆。
許慧臉色有些難看:“他們幾個男的可以直接去河邊把澡給洗了,咱們女人卻不能,回頭一定讓你爹給咱們家箍一個木桶來洗澡。”剛說完,許慧又改口,“不,明日就讓他把木桶給箍出來,咱們也能早日泡澡。”
“爹會木工活計?”岑嫣有些奇,她從前倒是沒見過董承志做過木工活計。
“會一些,從前他跟人家學過一點。可惜,最後沒學全,那木工也去别處了。”
原來,從前董承志去地主老爺家幹活,那地主老爺請了個木工。那木工幹活倒是不錯,就是脾氣有些古怪,地主老爺不喜他,沒讓對方幹多久就把那木工給辭退了。
而董承志還跟着那木工學過一些手藝,那木工倒是不藏私,耐心教他,他也學會了許多。站在他的角度看,木工師傅哪裡是脾氣古怪?不過是沒有像其他人那般奉承地主老爺罷了。
天色漸漸地暗了,男人們在河裡洗完澡就直接歸家。女人們也在家裡擦洗好身子,直接躺上床休息。
一躺上床,每個人都感覺似乎被拆分散架似的,逃難路上走那麼多都沒有收拾屋子累。累也有一個好處,那就是直接沾床就能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