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記得我那天說的，他應該不會收下這筆錢嗎？”

祝青溪輕歎了一聲，看向了陸铮。

在祝青溪目光的洗禮下，陸铮終是敗下陣來。

她垂下眼眸，低聲道，“他說……我總是将人拒之于千裡之外。但我……”

陸铮和祝青溪描述着周日當天那一場不歡而散的對話，直到走到了食堂内的桌椅邊坐下，才結束。

陸铮：“我隻是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生氣了……兼職是他給我介紹的，所以我理應付這頓飯錢啊。”

陸铮的神情失落，視線定定地落在桌面上的空盤子上。

“你記得我那天說的那句話嗎？”祝青溪頓了頓，“就是那句，我以為你是喜歡這個叫程衍的男生的。”

聞言，陸铮擡眸對上了祝青溪的目光。

她的耳垂不自覺地紅了起來，“我……”

“其實我并不是特别能夠理解你的想法。”祝青溪微微皺眉，接着說，

“你自己可能都沒感覺到吧？平常我在宿舍裡分小零食的時候，其他人都是高高興興接過去吃了就完事了。隻有你，會在别的場合找一個理由還給我别的零食。”

“我之前一直沒理解那天王瑩為什麼說你老是分我零食，上周你借完錢我才意識到——你不是一直分我零食，你是一直在還我零食啊。”

自己一直隐藏的小心思被突然點破，陸铮緩緩地睜大了雙眼，與祝青溪面面相觑。

祝青溪無奈地歎了口氣，“不僅是零食，奶茶也是，打個比方，我今天請你喝了一杯奶茶，你在明天鐵定就會問我想不想喝奶茶。你說對吧，陸铮？”

陸铮動了動唇，她想說些什麼，但祝青溪說的都是事實。

好半晌，陸铮才嗫嚅出聲，“我隻是……”

“你隻是不想欠别人什麼。”祝青溪先陸铮一步，補完了她未盡的話語，“但是陸铮，你有沒有想過，你這樣會傷害那些想要親近你的人的心？”

“……”陸铮皺了皺眉，臉上寫滿了不解。

“我有的時候分你小零食，給你買奶茶，這一切純粹是因為我喜歡你，想和你交朋友。我做這一切，不是和你做交易的。”

說着，祝青溪突然頓住了，她皺起了眉，思索了一陣，才接着開口，“我也不知道我這麼說表達得對不對，我這麼做确實是為了和你做交易，但這場交易不是針對物質的，而是情感的。”

“我希望通過這些能讓我們的關系變得密切，希望我們可以成為好朋友。但你在收到這些來自我的善意後，每時每刻都想着怎麼還給我。你這樣的行為不僅不會讓我覺得自己的付出有了回應，反而會給我一種信号——”

“一種你并不想和我當朋友的信号。”

“我……”聞言，陸铮倏地睜大了雙眼，她紅着臉連連擺手，“我沒有這個意思，我不是這個意思……”

祝青溪的話讓陸铮陷入了慌亂，她着急解釋着，反複重複着同樣的話。

“好啦，放輕松。”

祝青溪伸手拍了拍陸铮，“我既然能這麼和你說，肯定是因為我知道你不是這個意思。我隻是想和你解釋，那個——嗯，那個程衍為什麼會生氣的理由。”

“就像你說的那樣，他幫你介紹了兼職，并且請介紹兼職的那個女孩兒吃飯，他肯定不是圖這一千塊錢吧？”

祝青溪朝陸铮眨了眨眼，開口道，“你可以想想，他這麼做究竟是為了什麼，也想想你們之前的相處過程中，你是不是也同樣給他傳遞了類似的信号。”

說完，祝青溪從椅子上起身，一邊念叨着‘好餓好餓’，一邊走向了兩人先前點好飯的窗口。

早晨的食堂，還沒有到午飯的時間點，空曠的場地中大多是碗筷碰撞和推拉車轱辘在地面摩擦的動靜。

鮮少的人聲，讓陸铮可以更好地去尋找答案。

但這份答案，她早就知道了。

她早在高中的時候，就猜到了程衍這些示好背後的答案，可她不明白是程衍這樣做是為了什麼。

隻是“喜歡”這麼簡單的兩個字嗎？

祝青溪放下餐盤的時候，隻見陸铮擡起頭，她的目光平靜，但眼中卻有化不開的失落，“我就是覺得我不配……”

“陸铮。”誰成想，陸铮的話音剛落，祝青溪就厲聲打斷了她，“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我……”祝青溪很少生氣，她總是溫和的，總是耐心的，她頭一回這樣嚴肅地對待陸铮，吓了陸铮一跳，“你别生氣…我隻是覺得，程衍他很優秀，他家境很好，高考的成績也很好，長得也很好……”

“而我……”

說到自己的時候，陸铮的眼皮微微阖動後，垂了下來，“我呢，就是一個普通得不能更普通的普通人罷了。像程衍這樣活在陽光下的人，開朗大方又自信，他應該和相同的人在一起，而不該選擇我這樣自卑膽小一事無成的人，我不值得。”

陸铮輕輕勾唇笑了笑，自嘲道，“其實我還挺羨慕他們的。”

“你……”

祝青溪被她這副自怨自艾的模樣，氣得一時噎住了。

她愣在原地思索了片刻，撸起了自己的兩隻袖子，朝陸铮伸出兩隻手，隻聽一聲的“啪”——

兩個清脆的巴掌拍上了陸铮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