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遠處的動靜,也吸引了乖乖聽父母囑托的程衍與謝勝因。
陸铮往外側了一步,在讓開自己的位置後,又以極快的速度閃身進了石柱子後面。
原以為自己糾結的是能否坦然地與程衍對話,而現在,她發現自己連堂堂正正出現在對方面前的勇氣都沒有。
陸铮的背靠在冰涼的石柱上,因為緊張而有些跳動的心,卻并未因此平息——
程卿瑜再度開口,“程衍,你幹什麼去!”
“卿瑜,你怎麼老是直接叫你哥名字。”
程卿瑜話音剛落,傳來了符雪有點嚴肅的聲音。
在這瞬間,陸铮感覺自己全身的感官都被放大了——
她甚至在恍惚間聽見了在湧動的人潮間,有個腳步聲正一步一步地靠近她。
該往哪裡跑?
陸铮的視線慌亂地在機場内逡巡了一圈,但目之所及的地方,要麼太空曠了,要麼不夠高,根本擋不住陸铮的身影。
攥緊的拳頭在微微顫抖,那帶着猶豫的腳步聲正在一步一步地逼近自己。
該怎麼辦?我該躲到哪裡去?
直到程衍一步一步逼近的時候,恐懼感從心上蔓延,陸铮才意識到——自己根本沒有準備好見他,也沒有準備好和程衍告别。
她狠下心分手,她以為自己那一夜的難過就會是全部。
可陸铮突然發現,自己沒有預想的那樣難過,不是因為不夠喜歡,而是因為她直到現在都還沒有切身實感地體會到這份來自分手的長尾效應。
這份長尾效應,就像是從陸铮心上一個微不足道的地方剜去了一個小口,不足以緻命。
當你不留意它的存在的時候,它就不疼。
但當你注意到它的存在,則會猛然發現——它不僅疼,而且會讓你生起沒來由的恐懼。
她不想與程衍碰面。
就在陸铮腦海中閃過這個念頭的瞬間,快步走動帶動的風吹起陸铮的發梢。
那人很快從陸铮的身邊經過,繞過了石柱子,轉向了程衍走來的方向。
“你好,我想問一下,我第一次來這個機場,有點找不到該去哪裡打印登機牌,不知道你方便和我說一下嗎?”
是朗陳南。
程衍走向石柱子的腳步,在這個男人出現的刹那停了下來。
他對上了對方的目光,轉過身,指了指自己身後的方向,
“在那邊二号口進門的地方有一排機器,可以在上面打印登機牌,你也可以按照你乘坐的航班尋找對應的值機口,辦理托運的時候可以一起打印登機牌。”
男人的頭發淩亂卻不失節奏,他身材高挑,長相帥氣且富有攻擊性。
那雙丹鳳眼很特别——淩厲中又透露着疏離。
與自己身上這種帶着少年人稚嫩的感覺不同,是一種成熟與老練的感覺。
男人又開口了,一臉的猶豫,“嗯……可以拜托你帶我去一趟嗎?我不是很明白。”
他的穿着打扮,與那與生俱來的氣質,程衍總覺得他不是自己口中所說的第一次坐飛機。
程衍猶豫着看向了男人身後的石柱子。
他剛才好像在那輛擺渡車的身邊看見了陸铮。
“你好?我好像有點兒趕不上我的航班了。”
說着,男人一臉歉意地用指尖點了點自己的腕表。
一款價值不菲的手表。
程衍下意識地蹙起了眉。
“程衍,你愣着幹嘛呢?你要準備過安檢了。”
就在程衍愣神的時候,程卿瑜走到程衍的身後,一把拍上了程衍的肩頭。
這一拍,将程衍拍得一激靈。
程卿瑜将自己那哆啦a夢的屏保怼到了程衍的臉上,說,
“你瞅瞅,這都幾點了。媽媽叫我來喊你,别在這裡磨蹭了,先過安檢。”
程衍:“可……”
“既然你也趕航班,那就不麻煩你了。我自己再找找吧。”
聞言,站在程衍對面的男人突然朝着他扯出了一個無懈可擊的笑容,沒等程衍做出回應,他扭頭就朝着身後走去。
可……不論是值機口還是打印登機牌的位置,都應該在自己身後啊?
程卿瑜眼見着程衍又發呆,沒好氣地扯着他的手腕就往回走,
“别發呆了,要安檢了要安檢了,程衍!”
程卿瑜一邊拉着程衍往回走,一邊回頭白了他一眼,
“也不知道你怎麼回事,從生日過後就這樣呆呆愣愣的。而且你今天都出國了,為什麼不通知铮铮姐?哥,你别把異國戀想得太簡單了。”
“……”
如果不提到陸铮,程衍還可以麻痹自己。
他假裝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他覺得自己隻是去英國留學兩年,等到他回來,或許一切都沒有變過。
陸铮可能還在那裡等他。
但他自己的反常,無時無刻不在提醒着他,很多事情發生了就是發生了。
你的逃避不會改變它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