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結賬的時候,他的目光無意間掃到了櫃台旁的冰櫃——
“哇——下午茶下午茶。”
朗陳南拎着幾大袋雪糕回到辦公室的時候,眼尖的員工一眼就發現了朗陳南手中的袋子。
在歡呼聲中,幾袋雪糕一掃而空。
聽見辦公區的動靜,趙赫也從自己的辦公室内溜達了出來。
他順手拿了一支雪糕,說,“陳南,你真變了。”
朗陳南白了趙赫一眼。
趙赫将雪糕塞進口中,做作地用兩隻手捂住了胸口,含糊地說,
“你看,你以前就從來不會用這樣的眼神——看我——”
“吃你的吧。”朗陳南更無語了,将雪糕怼進了趙赫的口中,“還不夠惡心人的。”
說着,轉身從袋子中拿走了兩支雪糕走向了自己的辦公室。
與享受着下午茶歡聲笑語的辦公區不同的,是靠近公司的寫字樓的洗手間。
陸铮正靜靜地坐在隔間内。
她還有些慶幸,還好寫字樓内的洗手間每天都有阿姨清掃,這個洗手間又相對偏遠,所以足夠幹淨。
幹淨到陸铮可以坐在馬桶蓋上,看着上方懸挂着的暖黃色光線。
耀眼的光線有些刺眼,在陸铮的目光中現出了模糊的光斑。
不知不覺間,一滴淚水從眼眶滑落。
小小的洗手間,在片刻後回蕩着陸铮壓抑的哭聲。
她一遍又一遍地擦去眼尾的淚水,一遍又一遍地和自己重複着——不要哭,哭沒有用。
可四面都是封閉的環境,讓她的淚水決堤。
哭吧,陸铮,哭完了就不許再哭了噢。
陸铮從洗手間内出來的時候,已經是半小時之後了。
她頂着一雙紅腫的眼睛,洗了手,卻在走出大門的時候,發現了洗手間的入口處放着一個暫停使用的警示牌。
而這個警示牌,是以往阿姨打掃衛生的時候才會放着的。
陸铮回到辦公室的時候,她發現自己的工位上正放着一支褐色包裝的雪糕。
在雪糕的一旁,是一袋口味各異的糖果。
見狀,陸铮有些困惑地看向朗陳南,朗陳南的口中正叼着雪糕的木棍,對上了陸铮的目光。
他将木棍順勢丢進了工位旁的垃圾桶,說,“曠工半小時,扣工資扣工資。”
“我拉肚子了。”一聽要扣工資,陸铮随口扯謊道。
可她紅腫的眼睛,卻暴露她的謊言。
陸铮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下,試圖通過再次當隻鹌鹑躲過扣工資的“噩耗”。
但等陸铮真的坐下後,朗陳南卻沒有追問。
“你桌上的是下午茶,記得吃。”
聞言,陸铮的視線不自覺地投向了桌面上的雪糕。
雪糕的表皮附着着細微的水珠,那個溫度剛剛好——剛剛好敷在陸铮紅腫的雙眼上。
……
程衍離開後,陸铮在嘉海市的生活進入了有條不紊的狀态。
她開始了三點一線的生活——上班,下班,加班。
陸铮在無形之間脫去了大學生的稚氣,正式步入了社會,她一邊忙着将公司交代的任務完美完成,一邊還在私下裡接着朗陳南發來的私包。
比起需要為晏霞還債的那一年,現在陸铮的生活還算可以——
她的工資漲了,而開銷卻小了。
雖說需要為在沂甯市的陸文康和王桂帆雇一個保姆,對陸铮來說還算是不小的開支。
但她再也不用過那種睡在電競椅上,啃面包的生活了。
嘉海市的秋天在呼嘯的海風中如期而至。
這天,正值周六,祝青溪去學校找導師商量研究生期間的論文安排,而給租住的公寓交物業費的任務就落在了陸铮的身上。
陸铮走到物業中心的時候,就看見一個中年女人正對着物業中心外的看闆拍着照。
陸铮本想越過她走進辦公室内,但卻在路過女人的時候被對方喊住了——
“小姑娘。”
陸铮循聲對上了對方的目光。
這是一個相對普通的中年女人,她看起來年紀與晏霞一般大,眼尾有着皺紋,兩鬓間的頭發有些花白。
她讨好似地朝陸铮笑了笑,說,
“小姑娘,你有沒有空過來幫我看看這個公告欄上貼的公告寫得是什麼啊?”
阿姨扯了扯嘴角,“我不認識字,看不太懂。”
那阿姨見陸铮站在原地,又補充道,
“主要是我剛才去裡面問物業……他們就讓我到外面來看。我、我看他們有點忙,也不好意思麻煩他們。本來是想拍給我女兒看的,可是我女兒在外地上班,可能剛好沒看到消息……我……”
嗚嗚而過的海風吹動了阿姨花白的發梢,在無意間讓陸铮恍然想起了晏霞。
在那個相隔一千多公裡的沂甯市,同樣不認識字的晏霞,是不是也有無數次想要求助自己的時候。
可我,在哪裡?
面前和晏霞年齡差不多大的阿姨,見陸铮愣住了,又不好意思地連連擺手,
“小姑娘,你要是有事先去忙吧。我、我自己也沒事……我等我女兒……”
她話音未落,陸铮就朝她露出了一個溫和的笑容,陸铮聽見自己說,
“阿姨,我幫您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