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铮收回看着廣告牌的目光，循聲看去，在距離她約莫十米遠的人群中，她看見了程卿瑜。

程卿瑜的脖子上挂着相機帶子，一隻手抓着一個看起來相當厚重的單反相機，另一隻手高高地在空中朝着陸铮揮了揮。

而在程卿瑜的身後，是程衍。

彼時的程衍穿着一件淺藍色的牛仔外套，外套微敞着。

他雙手插着兜，有些長長了的頭發在晚風的吹拂下，擺動在眼梢。

那雙曾經閃着欣喜、熱烈的眼眸，此刻正平靜地隔着人群望向陸铮。

陸铮察覺到了程衍的目光，她向他看去，但在兩人目光相交的一刹那，程衍又錯開了視線。

見狀，陸铮隻好将目光重新落回程卿瑜的身上。

程卿瑜似乎是察覺到了程衍的異樣，兩人就這樣站在人群中說着些什麼——

“走啊。”

程卿瑜将手中的相機一放，擡手碰了碰程衍，“你不是一直想見铮铮姐嗎？現在看見她了，你又在猶豫什麼。”

程衍皺着眉，目光又掃向了站在玻璃門邊的陸铮。

陸铮已經收回了落在兩人身上的目光，她似乎是在打量着整個場地的狀況。

她的身體，随着目光的移動，留給了程衍一張側臉。

陸铮瘦了，或許說，比三年前的她成熟了。

褪去了曾經有些嬰兒肥的臉頰，留下了清晰卻不鋒利的下颌線。

她今天穿着一件淺色的針織開衫，内裡是一件杏色的長裙。

頭發垂在單側，綁成了一個低的麻花辮，陸铮的整個裝扮都顯得格外柔和。

但從對視的那一眼開始，程衍就隐隐有種感覺——

這份柔和不過是現在陸铮的表象，她的内裡，比三年前的她還要淡漠。

至少，對他而言。

程卿瑜皺着眉，“說話！”

但程衍還是沒有吭聲。

“行。”見狀，程卿瑜也不想再多說些什麼，她無語地白了程衍一眼，“你不去我自己去了，你随便找個地兒涼快吧。”

說完，程卿瑜便穿過人群，徑直朝已經和謝勝因碰面的陸铮走去。

為什麼三年前畏縮不前的人，是陸铮。

而三年後，畏縮不前的人變成你了，程衍？

程衍定在原地，看着已經聊起來的三個女生，沉沉地歎了口氣。

……

程卿瑜三步并作兩步來到了陸铮的身邊，兩隻手環住了陸铮的右臂，将臉在陸铮的肩膀上蹭了蹭。

她特意拉長了聲線，用一種相當激昂的語調，說，

“铮—铮—姐—啊——我們好久好久好久好久沒見了。”

說着，她還撅起小嘴，一臉可憐巴巴地看向陸铮。

程卿瑜，是在程衍出國後的半年，才知道程衍與陸铮分手的人。

她察覺到了哥哥的反常，也知道哥哥的反常可能與陸铮有關，卻沒有想到過會是這樣。

雖說反常時的程衍，确實讓她作為妹妹的有些心疼。

但……心疼歸心疼，兩人感情的問題，她作為一個外人是不好插手的。

陸铮被程卿瑜激昂的語調逗笑了，她擡手輕輕推了下程卿瑜的腦袋，說，“有這麼誇張嗎？”

“有的有的。”程卿瑜點頭如搗蒜，一邊說着一邊還不忘又蹭了兩下。

“你可收手吧。”

謝勝因突然開口，她一臉無奈地笑道，“你臉上的妝全都要蹭到陸铮的衣服上去了。”

“什麼！”

聞言，程卿瑜蹭的一下彈了起來，她睜大了雙眼，在陸铮的肩頭來回仔細看了一圈。

片刻後，她才再次不滿地撅起嘴，“哪裡有！”

似乎是為了讓謝勝因信服，程卿瑜還猛地搓了兩把自己的臉，将掌心大大方方地攤開兩人看。

程卿瑜：“拜托我用的可是号稱24小時不脫妝的粉底液，才不會那麼容易脫妝呢。”

“就你貧。”謝勝因輕笑了一聲，“我拜托你的那些照片拍完了嗎？”

“我辦事，你放心。”

程卿瑜頓了頓，突然補充道，“對了，有個模特好像身體不太舒服，我剛才去的時候沒看見她人。一會兒我再去内場看一看吧。”

謝勝因點了點頭，“行。”

程卿瑜往陸铮的身邊邁了一步，自顧自地解釋說，

“铮铮姐，我現在自己和朋友一起合作，開了一家攝影工作室。”

她一邊擺弄着手中的相機，一邊擡頭看向陸铮，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當中似乎寫滿了三個大字，“快誇我——”

程卿瑜：“這次勝因姐的時裝秀就是我們工作室全程負責跟蹤記錄的噢~”

在程卿瑜的話中，陸铮想起了和程卿瑜一起度過的那一晚。

陸铮記得，似乎在程卿瑜困倦的時候，還在嘟囔着，

“我的成績沒有哥哥好，媽媽總是說我……可我覺得，每個人擅長的東西都不一樣啊……”

陸铮也記得自己當時問她，“那你喜歡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