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陸铮并沒有想要和他好好談一談？或許她早就回來了，那個說和自己好好談一談的話不過是她用來欺騙自己的借口？

當這些念頭開始在程衍的心裡落地生根，他就沒辦法像前兩天那樣沉穩地等待了。

他從傍晚的時間就來到了陸铮家所在的小區，在她所在的那棟樓前找了一個還算幹淨的石凳。

這一坐，就到了現在。

掌心的手機因為長時間地播放視頻，有些發燙。

而在那四方的屏幕上，正在反複播放着朗陳南接受采訪的畫面。

程衍讓手機機械地、一遍又一遍地重複播放那個視頻，在第十八遍的時候，他看見了在朗陳南身後一閃而過的陸铮。

陸铮身影出現的一刹那，程衍抓着手機的手下意識地收緊。

被寒風吹得有些發紅的十指，在微微顫抖。

就在視頻即将進入尾聲，再度開啟循環的時候，靜谧的小區外傳來了一陣摩托車的轟鳴聲。

片刻之後，那輛車就這樣緩緩地停在了停車場的門洞前。

隔着斑駁的樹影，程衍看見了陸铮……與朗陳南。

陸铮将車停穩，摘下頭盔，長長地舒了口氣，“下車，累死我了。”

“嘶——”

縮在車後座的朗陳南，倒抽了一口涼氣。

他動了動因為長時間蜷着而有些發麻的長腿，說：“累的是我好吧。”

朗陳南從車上下來，假惺惺地歎了口氣，“可憐了我的大長腿。”

說着，他還彎腰錘了錘自己的腿。

“切。”

陸铮笑着白了朗陳南一眼，但笑容剛攀上唇角，就定住了。

“怎麼了？”

朗陳南察覺到了陸铮笑容的凝固，他收斂了方才的調笑，直起身，順着陸铮的目光看見了那從樹影後走出來的人。

陸铮抿了抿唇，對朗陳南說：“陳南哥，你先回去吧。需要我把車子借你嗎？”

朗陳南平靜的目光掃過了陸铮，最後落在了程衍那張有些慘白的臉上，無聲地歎了口氣。

朗陳南：“不用，都到市區了，我打車回去就行。”

說着，朗陳南将那粉色的頭盔交還到陸铮的手上，轉身離開。

朗陳南相當痛快的轉身離開，是程衍沒有猜到的。

而在朗陳南離開後，方才的三人局面演變成了陸铮與程衍的面面相觑。

陸铮溫聲道：“你等我一會兒。”

等到陸铮将摩托車停好走出停車場的時候，空氣中潮濕的氣息愈發重了。

程衍就坐在那長石凳上，陸铮走近他時，感受到了空中落下的雨滴。

下雨了。

程衍低垂着腦袋，直到陸铮的腳尖出現在他的面前，他才緩緩擡起頭，與她對視。

四目相對後，陸铮坐在了程衍身邊的位置上。

石凳并不長，但陸铮卻能夠剛好與程衍保持了大約一拳的距離。

她落座的一瞬間，程衍似乎聞見了專屬于陸铮身上的清香。

陸铮輕聲道：“其實從你回沂甯市的那一天，我就覺得或許應該要和你好好談一談了，程衍。”

程衍動了動唇，他的嗓音一陣發緊。

是啊，這樣和陸铮坐在一起，沒有任何人打擾了插足的時刻，是他一直想要的。

可等到陸铮真的這樣出現在他的身邊，他又害怕了。

陸铮微微擡手，用掌心接住了一滴再次落下的雨珠。

她輕笑了一聲，“今天可能本來不是好時間，你看下雨了。”

“是啊……”

程衍清了清嗓子，“沂甯市這兩天都在下雨，不然……”

“但是沒關系。”

陸铮扭過頭，含笑的眼睛對上了程衍的目光，“就今天吧。”

“陸铮。”

程衍錯開了與陸铮對視的目光，他的雙手緊緊地扣在石凳邊緣，因為用力，指節泛白。

他深吸了一口氣，說：“對不起。”

聞言，陸铮眉頭微蹙，“對不起什麼？”

“……”

程衍猶豫了片刻，開口道：“對不起，在你最痛苦的時候選擇離開你。對叔叔的離世，我很抱歉……我……”

“程衍。”

陸铮輕聲打斷了他，“你不需要和我道歉的，而且我父親的離世對我而言，并不痛苦。”

就像陸铮說的那樣，時間會讓傷口隐形，但不會讓傷口消失。

當你再次有意識地揭開傷疤，會發現傷疤依舊在那兒，依舊隐隐生疼。

陸铮深吸了一口氣，“當時是我主動和你分手的，也是我主動推開你的，跟你沒有關系，不是嗎？你不需要為了這個和我道歉。”

面對陸铮毫不拖泥帶水的回答，程衍一時有些語塞。

好半晌，他才再次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