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神典博坐起了身,看來已有人通傳了朽木白哉的到來,侍者正将他扶起,讓他靠在床頭。
若是倫子面龐上的變化叫朽木白哉意識到了時間的流逝,大神典博則是判若兩人。
朽木白哉還記得,當年大神典博還未成為家主時的容貌,那份典雅與秀麗的容姿幾乎尋不見,留下的是深縮的眉頭與褶起的皮膚,自兩頰往下的兩條深線更是突出了他骨的嶙峋,可見病痛是怎樣将他折磨,莫名令朽木白哉想起了自己的父親。
見到朽木白哉來,大神典博神情未有變化,倫子在一旁不語,看侍者拉起被子,她上前拿過,往上掖了被角,又問:“你今日藥還沒喝吧。”
大神典博沒有看她,隻說:“我要和朽木家主單獨說幾句。”
倫子拉緊了被子,轉而站直,朝朽木白哉點了下頭,又笑說:“那我去盯着他們了。”
她說完離開,連帶着外面的侍者喝醫師也一起站起。
重重房門關上,大神典博這才看向朽木白哉:“朽木家的小子,麻煩你前來——”
“這些話,就不必說了。”朽木白哉打斷了他:今日來此,是因先前祖父受你所托。如今,她已回瀞靈廷,在五番隊任職三席。”
“五番隊……”大神典博露出一絲茫然,随即又道:“是,這樣也好……”
“隻是,我有兩件事不明。”
“請說。”
“一是她既已為刀的主人,為何無法繼續留在大神家,二是,您真正想拜托祖父的是什麼。”
關于第一點,朽木白哉意識到,若大神家真心想要留下神禮心娜,她便不會流落在外,畢竟她擁有的是能斬殺和治愈靈王的刀,可以說擁有無窮的力量,大神家怎麼可能将她放過。
至于第二點,神禮心娜如今在四番隊,就說明大神典博已無法掌控局勢,讓朽木家将她接到瀞靈廷也不是最終。
其實這兩個問題,是一個問題,圍繞着刀的謎題。
大神典博很安靜,也很平靜,他開口時,聲音在輕喘。
“朽木家的,你知道貴族家可以是龍潭虎穴,尤其是幾大貴族,志波家如今是逍遙快活,以前呢,還不是明裡暗裡,你争我鬥,人少是好啊……但,大神家活下來靠的就是盤根錯節,追名逐利,合作又背叛……你,見到她了,你覺得她能在這裡活下來嗎?”
“……”
“她有刀,代代相傳的刀代表被尊崇和無上權力……但你清不清楚,這樣的刀也是漩渦中的獵物,人人都想得到的,咳咳——”大神典博又擡手阻止朽木白哉的起身關切,平複後繼續說道:“我不能告訴你刀的情況,如若說出即是打破了誓言,知曉它真實的,隻有神官和家主,而刀的擁有者連在繼承前,也絕對不會了解,她就是在這樣被選上的……刀隻能為她擁有。”
他的眼神仿佛飄遠,沉浸在回憶之中。
“上一任的擁有者,是我的母親,你可還記得她?”大神典博道。
朽木白哉想要回憶,但未曾有過印象。
“她身為家主的妻子,卻沒給人留下任何印象,”大神典博深吸了口氣,“沒人曾見過她,就連我都未曾同她多見,有時候我在想,創造出這把刀,是——”
他又猛烈地咳了起來,咳到不得不坐起身,咳到幾乎能從這份聲音中聽到命不久矣。
朽木白哉隻将水杯遞了過去,大神典博緩緩喝下,擡着腦袋,似乎在捕捉什麼聲音。
又過了片刻,他用雙手抱着杯子,又才望向朽木白哉,說:“她拿着刀,那便生是大神家的人,死是大神家的鬼,我到了這般地步,已無法護她周全,她若和從前一般,狠不下心,就會成為白骨,為人吞噬。朽木家到底同她有過情誼,你要說服這孩子,我要見她……而她,要繼承我擁有的。”
倫子夫人并不在門外,而是回到了宴會廳中,朽木白哉離宴前,按照禮儀并不需同她告别,前來相送的是迎接他的陌生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