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曾經為了一個女人大打出手,要麼是這個女人狐媚惑住,要麼是這個女人吹枕頭風破壞兄弟二人的團結。
好事想不到女人,一有什麼壞事就全往女人身上推。
“算了,是我思慮欠周,我先帶你去收拾一下,這一身肯定不能穿了。”裴謙似乎是輕輕歎息了一聲,随即将人抱得更緊。
離去的身影在湖光上渙散,最後隻剩下一個小小的光點。
裴謙将她抱住毫無壓力,隻覺得懷裡的人兒太輕。
這個世道的女子,有幾個能像她這樣抛頭露面,出入秦樓楚館,像一個遊俠流浪在外。
溫泉水冒着泡,水并不清澈,霧氣氤氲看不清房内的布局。
安楚終于安全落地,她揉了揉酸痛的手腕和脖頸,看着眼前的熱湯感覺渾身的寒氣都要冒出來了:“沒有單池嗎?”
裴謙輕笑道:“泡溫泉若是一個人泡,那該少了多少趣味。”
“……”安楚有的時候覺得一個人真的挺無助。
裴謙啞然失笑,心想這姑娘表面刻闆堅硬,說到底也是可愛的,“騙你的,溫泉的熱力湧上來有助于蠱蟲藥力失效,若是失控,我能看住你。”
他走到池邊,将濕透的繁複外衣脫了,層層疊疊的衣袍墜地,轉眼間隻剩下一層裡衫。
裴謙鎮定自若,眼角眉梢都含笑:“其實,你若是選擇和衣而浴,也不是不行。”
“那你……你怎麼都脫了,不要脫了!”安楚磕巴地用手擋住眼睛,指縫間卻又不小心多看了幾眼國公爺的身材。
裴謙率先躍入湯池,水打濕的内衫緊貼在身上,領口敞開着,露出修長的脖頸和玉色的肌膚。
線條緊緻,紋理清晰,在水中顯得秀色可餐。
“你不看不就好了。”他偏頭的角度恰到好處,暖光落到他的側顔側顔朝她伸手,耐心地引導着她,“下來吧。”
那雙手掌紋清晰,頗具力量感,那枚玉戒在不同的光下折射出不同的顔色,輕盈的薄荷綠沁人心脾,讓人将目光都集中在那一處。
玉戒連帶着這雙生着薄繭的手,像一件大師遺存于世的藝術品。
安楚握住他的手,那一拽并沒有很用力,但她興許是被熱氣和硫磺味熏迷糊了,就勢踩進了湯池裡。
屋内湧動着烏白的熱氣,遠近朦胧,裴謙悄悄将目光從她臉上移開。
得不到回應的國公爺隻能心中獨自落寞,隻期盼着負心人能瞧見他的黯然神傷。
可惜安楚不是那種拘泥小事的人,這種欲情故縱的把戲放到誰身上,隻要不是木頭,都會經不住誘惑。
而安楚,恰恰是那萬裡挑一的木頭。
火紅的外衣材質是香雲紗,質料談不上有多華貴,但尋常人家不可多見。
那紗浸水後輕透飄逸,在水面上如一尾靈動的金魚。
安楚斟酌着将礙事的衣物褪去,烏發散開,将敞開的領口半遮掩着,隻露出一抹瑩潤的肌膚,鎖骨的凸凹恰到好處,瞧得人心癢。
不知靠上去甚至親吻上去,會是如何銷魂的滋味。再往下便是……再往下便非君子所為了,裴謙自覺瞥開目光。
沒想到半柱香的功夫,沉重的身體一點點恢複輕便,而一直凝滞的氣也開始運轉。水溫恰到好處,肌膚不耐受熱,生出淡淡的粉紅。
裴謙離她有幾丈遠,他不急于趁人之危,雖是男女共浴,但也把持着分寸。
她心中突然生出一些詭異的感覺,背後冷飕飕的,刹那間好像自己被強行剝離出這個湯池,重新扔到冰冷的荷塘裡。
刺骨的冷像一把鋼刀插進她的肌膚骨縫間,暴烈的痛爬滿她的身軀。
恍惚着,安楚好像看見了那一年的江南大雪,漫天的雪落滿少女枯黃的頭發上,手露在外面瞬間變得通紅。
這一路颠沛流離,難民衣不蔽體也實屬正常,隻是這樣的嚴冬不知道要奪去多少人的性命。
“好姑娘,你不要死了……我舒兒的命換的你,你不要死……”
“阿娘……”
安楚好像又聽見阿娘的聲音,荊岫雲一直在哭,她冰冷的手握住另一隻透骨涼的手,哭得渾身顫抖,涕泗橫流的模樣可憐極了。
她擡手,想要碰一碰母親,眼前的畫面驟然煙消雲散。
安楚靠在石壁上,眨眼間有些神情恍惚,耳邊空鳴聲,如泣如訴。
不單單有她母親的,身前身後夾雜着亂世之中難民的哭喊,還有戰場之上刀戈相撞、血拼肉搏的嘶喊聲……
“阿楚!”
她伏在裴謙的肩頭,熱血湧上心口,難以遏制地淌了出來。
血花濺落,落在水中染出一片怪異的紅,又在頃刻間消散。
美人香軟如玉,裴謙腦子裡生不出一星半點旖旎豔俗的想法,一把撈起腿軟下滑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