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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内寂靜了下來,小小的女孩蜷縮成一團,睡在榻邊的矮腳椅上,身上披着一條薄毯,半夢半醒,睡着并不安穩,時不時還皺着眉。
“我沒什麼想法,雖與她沒有血緣關系,但我會将她視作己出,隻盼着她平安長大,覓得良人,找個好婆家。她決不能像我這樣……一輩子為了别人活,到頭來一無所有。”
“夫人,安家和謝家會記得你的大恩大德。”
荊岫雲狠狠抓住安大柱的胳膊,手背上的青筋都在顫動:“我不要你們記得什麼大恩大德,隻求你不要把她帶走了……我除了她一無所有,我不能沒有這個孩子……從前的那些事,不要向她透露半個字……”
“夫人不要憂心,我無顔見她,還有她的母親,她母親肯定恨透了我……怎麼可能願意我再……唉,夫人保重,每一年的開春時節,我會來一趟郢都,我會想盡辦法治好她。”
“舒兒是誰……”安楚已經分不清現實和夢境,她翕動着嘴唇喃喃道,“娘,我究竟是誰……我是誰……”
安楚跌跌撞撞地走向門邊,那位酷似安伯的老頭兒已經奪門而出,她追不上。
她明白,這一刻追不上,或許這輩子都追不上了。
“别走,你是誰——”
男人回過頭,那張醜陋的、熟悉的臉赫然出現在安楚面前,饒是她做好了準備,但還是被吓得夠嗆。
那一雙眼悲戚絕望,同樣是死氣沉沉,如吹滅火星的死灰。
不……安伯不會這樣的人,他精明狡詐,喜歡作弄她,是一個可恨又可愛的老頭兒……這絕對不是安伯。
她伸手抓住眼前的老頭,眼前卻天旋地轉。
是懸崖!
“不要……”她一腳踩空,驚出一身冷汗,竟失聲喊了出來。
“阿楚!你醒了麼?”裴謙驚醒,握緊她的手。
安楚手指動了動,氣息有些微弱,吃力地吞咽一口,喉間腥甜,回味帶着苦,應該是昏迷的時候有人給她喂了湯藥。
眼前的場景逐漸清晰明朗,她眼底發酸,生理性的淚水不由自主淌了下來,惹濕了眼眶。
“可有哪裡不舒服?不舒服得告訴我。”裴謙的臉貼在她的手背上。
安楚覺得有些硌手,仔細看來,裴謙疲倦的臉上竟生出了青色的胡茬,她皺了皺眉,手腕無力,執意掙脫裴謙的手。
裴謙下唇顫了顫,似是有些不解和委屈。玲珑剔透的心肝也經受不住這樣的拒絕,他的心好像成了一片赤裸的毛玻璃,将原本的血肉割得模糊一片。
她還是不肯接受他的好意,他的心疼是真心的,可她全然不知。
昏迷的兩天兩夜裡,裴謙衣不解帶,期間不見任何人——若是沒有雲滄海,他的親姐姐差點把門都砸開了。
他看着她沾血的臉龐,默然擦拭幹淨。他在憐惜,在試圖感同身受。
“你……你要不然再笑笑……我這不是還活着麼……”安楚咬着虛白發幹的嘴唇,手心輕輕地摩挲着他的下巴。
玉珠一般的人兒,肌膚比明月還透亮,下巴沾的藥渣太過礙眼。
她自己也沒察覺到,自己氣若遊絲的語調裡含着一汪心疼的柔情。
裴謙眸底一亮,那一抹亮光火熱而赤忱,死灰複燃一般重新躍然眼底。
安楚手的動作比腦子運轉的速度快,正待她反應過來自己說什麼了做什麼了,手指頓時僵在了原地。
正欲縮回,裴謙卻又一把握住了,他内心一陣激蕩。
“我真的害怕,你要是真的醒不過來了……”他将臉伏下去,鼻尖觸及柔韌溫暖的肌膚,少女的馨香,混雜着濃烈的藥苦味和淡淡的血腥味,撲面而來。
“可你為什麼對我這麼上心……”
輕輕一吻覆到安楚的唇上,如蜻蜓點水的一吻,卻在心裡掀起澎湃熱浪,高湧的熱情幾乎在血脈裡瘋狂叫嚣。
“阿楚,這就是我的答案。”
倒映在眸子裡的細膩和光滑,叫他怎麼形容呢,他想索取更多。
她的唇是冷的,攏入鼻腔的香後知後覺地迸發,馨香透骨,是少女獨有的香味。肌膚與肌膚的相觸,是柔軟的、令人憐惜的。
身下的人微微一震,裴謙已經做好對方掙紮的打算。
人正病着,他并不想牽動她的傷痛。
可她竟然閉上了眼,裴謙心中一動,不可置信的同時,胸腔内湧動着更加激昂的喜悅,稍稍一停後驟然猛烈起來。
她是夜風裡吹冷的一塊香玉,潔白的,捂不熱。他朝着那一輪月光靠了靠,湊近了,想要清涼一下自己火熱的心緒。
親吻失去了原有的意味,他在撕咬,在掠奪,在侵占,想要在她身上索取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