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朗星稀,人心浮醉。
有了老三房當家主母錢氏有意替九娘籌辦的秋千宴造勢,加之五娘那幾個問題着實意趣橫生,一時間,竟在沈家女學,甚至是沈家族學中大半沈家子弟以及其他在沈家族學中進學的世家子弟口口相傳。
至于勤哥,建哥,業哥,以及剛剛入沈家族學的順哥,自也在下學後,回了老三房的外院,齊聚在一塊,跟大廚房要了一桌席面,并特意點名要了花生米。
這不,嘴裡吃着花生米,腦裡想着頗多意趣的問題,自覺着今日這碟花生米格外令人回味無窮的有,手裡捏了顆花生米,似撚佛珠一般的亦有,更有幾位小兄弟時斷時續的爽朗笑聲。
“原不曾想是此般花生米!妙哉!妙哉!”
“十弟,據說此般妙趣的花生米,乃是出自九娘辦的秋千宴,隻是九娘年歲尚小,隻怕想不出此番意趣來,倒是要勞煩十弟改明兒好生問問九娘,到底是哪一位高人,竟有如此才思。”
九娘與勤哥兒乃一母同胞的嫡親兄妹,且九娘自打入女學來,多是以愚鈍不堪教的名聲在族中悄摸的傳揚着,便是勤哥,也自覺面上無光,如今九娘好容易得臉一次,勤哥聽到建哥這一訴求,自想滿口應下,可還不待勤哥開口,業哥便急急咽下剛入口的荷花釀,笑拍着建哥的左肩道
“哈哈,此事無需勞煩十弟,我自是曉得那位高人是誰。”
業哥此番爽朗的話音還未落地,便引得勤哥,建哥,乃至素來一臉正氣肅然的順哥都向他投去了興緻勃勃的目光。
而業哥也未有意賣關子,而是侃侃而談的向他的三位小兄弟解了惑。
“諸位請好生想一想,九娘隻一個三歲小姑娘,便是頭一遭籌辦宴席,也隻會宴請家中姐妹,而如意居中服侍的,不是老媽子就是年歲不大的丫頭,她們能有什麼見識,便是有,諸如宴席此類與女兒家名聲息息相關的事宜,也不會随意聽從一個奴仆的笑言,所以呐!必然是參加了秋千宴的某一位才思與衆不同的姐妹所想所為。”
業哥此話一出,建哥,勤哥立時就與業哥相視一眼,一眼之後,建哥與勤哥眼中疑惑頓解,一時間,隻剩下順哥一人不曉得這沈家三兄弟到底再打什麼啞謎。
而業哥倒是做足了解惑的好兄弟的做派,立時就笑對着順哥道
“順表哥才将将入咱們府上沒幾日,自是不曉得咱們老三房中有一位古靈精怪又時常逗得祖母以及諸人開懷的姑娘。”
聽及此,順哥的腦中幾乎立時現出五娘一臉促狹又笑語嫣嫣的模樣來,心中的迷霧漸解時,面上也不自覺冒了幾分的熱氣。
是了,花生米此般幾個頗得意趣的問題,也隻有五表妹那樣與衆不同的姑娘能想的出了,興許是想得入了神,順哥的手便不自覺撫上了自己還未行冠禮隻可半束起的發髻,就好似那日被五娘作弄簪上的花,直到此刻都還簪在他的發髻上一樣。
這廂,四位小兄弟還在就着五娘的幾個問題吃酒談笑,而另一廂的福瑞院,香姐卻憂心忡忡的同盧氏坐在裡屋話着私房。
“娘可瞧見四表嬸離開榮養堂的臉色如何了,那日玉哥折了胳膊,四表嬸心裡必然不痛快,想來今日母親當着她的面委婉提及兩家親上加親,隻怕四表嬸的心裡是萬萬不願意的。”
不待盧氏氣憤非常的接過話茬,香姐隻理了理自己甚為不安的一顆心,稍稍頓了頓話茬,便繼續往下分析道
“而姑祖母今日也未表态,明面上看,是為着沈家子孫婚事慎重思量,倘往深處想些,這樁婚事,隻怕是咱們萬家一廂情願了。”
香姐在内室間坐立不安了片刻,心中思量盤桓不斷,便是她自來聰慧慣了,如今也不過十二歲的少女罷了,此事又關乎她自個兒的親事,倘換做别家女兒,隻怕是定親前,半絲口風都不曾知曉,而自個兒眼下卻得為自個兒能否與沈家十哥兒結親而思慮萬千,倘說沒有半點女兒家的羞赧害臊,隻怕香姐自個兒也是不信的。
但香姐更加曉得的是,如今母親明知不妥,卻仍舊拿婚事與自個兒相商,倒不是母親不知禮不知事,隻是形勢逼人,實屬無奈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