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在外面,屋内隻有高崇華和張景月兩人。
高崇華看見被棉被掩蓋躺在地上的屍體時并沒有什麼反應,他隻是問:“你做的?”
“嗯。”張景月回。
“她是我妹妹。”高崇華道:“我的親妹妹。”
“高寒是她的兒子,那封信你看過了嗎?”
“嗯。”張景月道。
“我在國外留學時,她自殺了,一個人在這間房裡...”高崇華像是跟他閑談一般:“吊了大半年,還是我回來才發現的,我沒有給她收屍,遵照她的遺願,就讓她這麼吊着,後來屍體白骨化,頸椎斷了掉下來,我又用鐵絲連起來,把她吊回去,哪裡斷了就連那裡,隻是想讓她的仇人匍匐在她腳下,日日夜夜地無法安睡。”
“我替她報了仇,我把那個魔鬼關了起來,就在這間房裡,剪斷了他的舌頭,讓他沒辦法說話呼救,還給他雙手雙腳上了鎖,長長久久地,每天每夜地,讓他匍匐在她腳下,磕頭賠罪。”
高崇華口裡的那個惡魔,是他的父親,那個老人...名字叫高晉。
“你覺得父親對你來說是什麼?”高崇華摸着裹在棉被裡的白骨,問張景月。
窗外的風刮得猛烈,從破了洞的窗洞裡争先恐後鑽進來,激蕩着、旋轉着、嘶吼着,像是在傾訴一個塵封已久的故事。
高崇華的故事很簡單,在他五六歲的時候,他的父親還是一個普通的房地産經紀人,那時候他的妹妹剛出生,他父親賺奶粉錢賺的很辛苦。房子賣不出去,業績不達标,隻能領微薄底薪的時候,一家人就隻好擠在狹小的出租屋裡,拿饅頭泡水喝。
農村出身的高晉,最開始還隻是個剛入大城市的愣頭青,青澀、老實、守禮、不會說話好欺負,經過社會幾年的浸淫也逐漸變得油嘴滑舌,專愛做些投機取巧的事,總是妄想有朝一日能成為有錢人。
他也的确成功了,卻是踩着自家兒子上位的。
在一家人的生活快要維持不下去時,他請來了公司主管,借錢整治了一桌好菜,想要讨好主管,求他給些資源,給這個家活下去的機會。
腦滿肥腸、大腹便便,一張大餅臉上勉強能湊出一副完整五官的主管夾着公文包進了他家,昏黃的燈光下,在五歲的高崇華眼裡,那個從低矮的門頭鑽進來的主管長得像一隻可怖的巨獸。
高崇華有點害怕,縮在母親背後,隻敢露出一隻眼睛打量他。
那主管看見他的第一眼卻亮了眼睛。
“這是你家孩子啊?”
“是的,是的,孩子認生,您别見怪。”高晉熱情地拉着主管坐在四方桌前,又端上了兩瓶白酒。
主管的視線卻全在高崇華身上,盯着,試圖擺出和善的笑容,但坑坑窪窪、崎岖難言的臉卻怎麼看怎麼猥瑣淫邪。
“孩子,來,來我懷裡...”主管嘴角拉開一個大大的笑,張開懷抱,高崇華卻不願意,他本能地扯着母親衣擺死活不願過去。
一旁的高晉見狀扯開他的手,将他推進主管懷裡:“快去,過去讓叔叔抱抱...”
高晉臉上笑嘻嘻的,眼睛卻不動聲色瞪着他,高崇華最是怕他父親了,總是動不動就扇他巴掌,抽他嘴巴,莫名其妙的發火,這眼神他太過熟悉,不敢再反抗。
主管将他抱在懷裡,摸他的臉,摸他的手臂,高崇華一動不敢動。
酒過三巡,主管眼睛都喝的發紅,手也開始往下摸,摸到他的腿根,高崇華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細弱的身子發着抖。
這卻讓抱着他的男人更激動了,使勁捏着他的腿根,直到他疼出眼淚。
幸好,吃飽喝足後的男人沒有發酒瘋,托着滿肚子的油水離開了。臨走時,還往他兜裡塞了一百塊錢,笑着對他說:“小華,這是叔叔給你的見面禮,去買點吃的,叔叔下次再來看你。”
說完,撅起張油滑的嘴,親了一口他的臉,又狠狠吸了一下他身上的味道,才心滿意足離開。
高崇華很懂事地把那一百塊交給了他的母親。
幾天後,高媽媽将一碗面端到了他的面前。
“崇華,吃面。”高媽媽說,說話的時候,眼睛裡沒有任何内容。
“媽媽,我們今天吃面嗎?裡面還有豬油呢!”高崇華笑着,努力想讓媽媽開心一點,笑一下。
媽媽總是苦着一張臉,好像就沒有開心的時候。
高媽媽輕聲“嗯”了一下
“媽媽,隻有一碗嗎?”高崇華又問,他問自己的母親,為什麼隻有他有,而他們都沒有。
“廢什麼話?”一旁的高晉抱着胳膊一臉不耐煩的看他:“叫你吃你就吃!”
高晉在家裡兇神惡煞慣了,在外受了氣就常愛往家裡發,莫名其妙打人吼人,年幼的高崇華對他是怕到了骨子裡。
不敢再說話,直到把所有的面都吃完。
吃完面後,高晉帶他離開了家,說要帶他去玩,卻帶他進了一家旅館開了一間房。
“你就在這裡呆着,一會兒一個叔叔來找你,你對他多笑一點,不準反抗不準哭,不然你以後不僅沒面吃,饅頭也沒有,知不知道?”
“爸爸,你要去哪裡?”
“我一會兒來接你。”說完,高崇華就鎖上門離開了。
“小華,叔叔陪你玩,來,來我懷裡。”旅館房間門打開來,是那個主管,肥胖的身子擠進狹小的旅館房間,像是一頭吃人的惡心怪獸。
他一進門就死死抱住幼小的高崇華,撅着一張豬嘴使勁親他。
高崇華害怕了,哭着劇烈掙紮:“我要爸爸,我要媽媽,媽媽救我…”
“噓~”男人鹹濕的手捂住了他的嘴巴:“現在我就是你的爸爸啊,别哭,别哭啊…别哭…”
房門掩蓋了這間房發生的龌龊,卻掩不住一個孩子破碎的人生。
第二天,高崇華是被高晉抱回家的,他奄奄一息,鼻青臉腫,□□更是慘不忍睹,他遭受到了嚴重暴力的性虐待。
一個星期後,高媽媽又端了一碗面放在高崇華面前,這次,裡面還放了一個荷包蛋。
高崇華看着那碗面,卻再也笑不出來,他害怕地祈求:“媽媽,崇華可以不吃面嗎?”
“全家人的面都留給你了,最好的東西都給你了,你不吃?你敢再說一句不吃?”高晉舉起筷子作勢要打他,一雙眼瞪得像金魚。
“崇華,媽媽對不起你。”高媽媽終于堅持不住流下淚來。
高崇華也哭了。
媽媽,崇華好痛,他哭,他痛,可是沒人來救他,被爸爸媽媽放棄的人,又能指望誰來救他?
高崇華每次去旅館後被丢回家,全身上下沒一處是好的,有時候嘴角都是被撕爛的,後來,他就不反抗了,麻木的接受一切,包括現實。
他的身體還未長大,靈魂就已枯萎,殘缺的就如同他無處安放的人生。
第32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