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等人不過一群十來歲的孩子,愁心的事情玩鬧一番便也忘記了。金娘子這邊卻是越思越愁,年少的記憶與今日的所見相互攻擊,年少的記憶已是面色模糊。
下午申時王員外家的夫人賽牡丹親自來金記繡坊請了金娘子去天香閣飲茶。
賽牡丹拒絕了領路的夥計,徑直上了二樓,見金娘子與人聊着,便向着金娘子點了點頭,就在一旁等着了。
賽牡丹身穿深頭戴一黃心白牡丹,牡丹花兩邊兩邊各插上一支珍珠步搖。花下配上了掐金絲的金葉钗子。妝容略淡卻不失嬌豔。一條紅色瑪瑙璎珞佩于胸前。身穿淺黃色團花紋襦裙,腰系着一紅色繡如意綢帶。淺綠碎花對襟,手挽一條翠綠披帛。
絲毫看不出已年過四十,還是如金娘子記憶中一般的美貌。嬌豔可比夏花,璀璨可勝明珠。隻是那眼睛不似年少時清明澄淨。前日裡楚知求與她說了秋水救人那事,她也隻當是戶同姓的人家都買了個官名罷了。
今日賽牡丹來尋她,心中好似有千斤石頭壓住。隻盼等會賽牡丹隻是為叙舊,不要是為那事而來。
等了一個時辰有餘,金娘子才忙完。見金娘子過來了,賽牡丹急忙起身拉起金娘子的手:“千縷妹妹,好久不曾見面了,”
金娘子心中一陣惡寒,又在祈願着是自己多想了。強做鎮靜拉過賽牡丹的手坐下,面帶喜悅的說道:“确是有幾月了,今日是要來選些什麼繡品?還是突然想起我來了,叙叙舊?”
賽牡丹笑了一笑,示意身旁的婢女将桌上放着的食盒中的東西拿出來。又看着金娘子說道:“今日本想約上妹妹去天香閣飲茶吃些點心,見妹妹忙,便派人去打包送此來了。有桂花酒釀軟酪、山藥杏仁糕、桂花千層酥。還有百花天香茶。都是天香閣的招牌。”
金娘子用輕撫了一下額上的頭發問道:“牡丹,可是有什麼事要找我。你可直說。”
賽牡丹遞了杯茶予金娘子道:“縷兒你果真還是如此快人快語,我來此是想找金娘子求要個人。”
金娘子接過茶問道:“哦?你可是看中哪位繡娘,要她去府上繡花。”
賽牡丹搖了搖頭答道:“非金記的繡娘,乃是上月你家官人的小徒兒在後山救了一位女子。那女子是我家官人在外經商帶回的一位舞姬。性格甚是乖張,我便将其丢在後山希望她得個教訓,第二日派人去接回,哪想到被你官人的小女徒帶走了。原本是想帶走了便算了,可我官人喜歡的狠,便想來找你讨要一番。想是你是不會為難與我吧?”
金娘子腹中好似翻江倒海,強讓自己鎮定說道:“那小女徒倒是确實有一月不來我這了,是因為感染了風寒,怕她傳染給繡坊這麼多姊妹。至于她是不是救了人,那我是真不知曉。待我今日問問在與你答複?”
賽牡丹飲了一口茶後又問道:“那不知那位小徒什麼時候回來,我與你一同問問?”
金娘子面色不悅道:“那并非我繡坊之人,隻是借住于此。讓不讓你問詢,需得我問過楚之求才可”
賽牡丹嗤笑一聲說道:“金千縷當年多風光的任務,十六就接了金記的大梁,怎得現在問個人還得問問自家夫君了?”
金娘子聽得她話,眼色打量賽牡丹一番,不屑的說道:“牡丹如此高傲的花,今日怎也容得野花在旁相配?”
賽牡丹氣得臉上通紅:“你..你。”
賽牡丹你了半天,也說不出話。便起身要走。
金娘子見她起身又忙雙手握住賽牡丹的手笑着說:“你可莫要生氣,是我的錯。你我多年情誼。我不該因為不相幹的人惡語傷了你心。先請坐下。”
賽牡丹哼了一聲說道:“你竟為了那舞姬對我這麼說話,你還要在說些什麼?”
金娘子喂給賽牡丹桂花酒釀軟酪後說道:“牡丹,你先嘗這甜食消消氣。我想這舞姬你既然趕出去了,她自己也跑了,那便算了。是死是活又有何關系呢?”
賽牡丹歎了一口氣答道:“這不是我家夫君喜歡嗎。”
金娘子氣憤得說道:“他本就是靠你家給的本錢才起的勢,今日發達了,怎得什麼阿貓阿狗都敢往家帶。”
賽牡丹也是生氣得說道:“都怪我當年識人不清,選了這種狼心狗肺的。”
金娘子安慰到:“人是會變的,變好變壞全看天意。不能怪你。”
賽牡丹一下委屈極了說道:“縷兒,如果是你,你該如何?”
金娘子面色堅定,七分生氣,三分不屑的說道:“那濟安堂管賬的夥計還是我金宅過去的。若是楚知求找新人,我就将他錢财都弄來繡坊。楚宅本就就是我的聘禮之一,我就将他清掃出門。看他守着那濟安堂的空藥房幾時能翻天。”
賽牡丹點了點頭又問道:“那你是我,該是如何呢?”
金娘子佯裝思考了片刻說道:“若我是你,如今正是平倉收糧的時機。往年裡都是通了你哥哥的關系都給他了,今年就讓你哥哥隻分他三成,其他多選幾位客商,但都不要超出三成的數,不至于虧,但也可敲打一番。”
賽牡丹點了點頭,但又有所顧慮問道:“若他不聽呢?”
金娘子笑了笑:“人講話有人不聽,錢講話還無人不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