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
“你有沒有發現,剛才那孩子的體内,還有一股沒有覺醒的力量?”
“冥府的人還是遲鈍了些。”
“十幾年前,我去星霓海邊祭奠辛唯,遇到了風吟,我讓她喊我一聲姨婆,她不肯,給我氣得,三天沒給蜃鱗糖吃。辛唯還在時,也會喚我一聲阿喜姨姨,一眨眼,她已經走了那麼多年,女兒都這麼大了。話說回來,按照常理,原本卯月樓的神官在成為人形之前,隻能以星輝形态示人,可風吟不一樣,每當潮起時,就能幻化成人族女孩的模樣。第一次見她時,她救了兩個小孩,有個快死了,她還借走了我一縷魂絲,要救那孩子。第二次見她時,她又不記得我,也不記得當年救下的兩個孩子了。她之前身上有兩股表面的力量相纏,反而讓我看不清,現在想來,卯月樓曆代神官壽數不長,或許并不是紅塵中盛傳的那些原因,他們飛蛾撲火一般地消亡,其實是為了讓風吟這一代在合适的時機出世。而辛唯選擇和古魔一族繁衍血脈,不僅是為了源核之心,也是為了用相斥的兩種力量,遮掩第三種力量的存在。”
方鶴年捋須道:“你說得不錯。據說,荒兮城的伏離提前結束閉關,和風吟出世也有關系。順道說一句,老夫多年前曾細算星盤,伏離是三年内即将出現的那場浩劫的救世之人,後來不知發生了什麼,星盤過了陣子告訴我,風吟也是救世之人,又過了幾天,又告訴我,伏離不是救世之人,我尚養在後院劈柴,還沒來得及分辨資質的沈家小子才是。星盤從不出爾反爾,所以我很納悶,幾天沒睡着,好不容易睡了一覺,星盤又說,風吟和沈家小子得湊成一對。我當時想,我是劍仙,不是月老,但是為了救世,還是豁出去了。一晃這麼多年了,白菜種多了,也能心平氣和了。”
阿喜點點頭:“年紀大了是這樣的。”
“你才年紀大,下棋都不利索了。”
“蜃鱗,把方鶴年的名字給我從幽玄簿上劃了,讓他死了以後當一隻無家可歸的遊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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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吟遠在九珩山時,就感知到了千胤城正處于危險之中。
因為星霓海之力已經完全覺醒,她對于自己守護的那片地方的感知格外敏銳。
魔族的元逆之前落敗後,賊心不死,這次不知道從哪聽說了千胤城防守減弱的消息,又卷土重來了。
風吟不緊不慢地打開了樓内所有的光屏,窺見所有城門内外的景象。
果然城外有黑甲兵壓境,不過,情況還不算緊急。
風吟打開了方鶴年給的乾坤袋,裡面的東西一應俱全,就連上好的肥沃花土和仙山泉水都已經備好了,就像他生怕自己一個不妥帖,把白菜種壞了似的。
花土入盆,菜籽入土,泉水淺潤。
風吟将翡翠盆端到了自己的閨房裡,又升起了一個防護結界,将菜籽護在了結界内的中心地帶。
她又拉開了窗簾,打開窗戶,讓陽光能夠照進來。
就算千胤城處于戰亂之中,這樣的對待也還算妥帖了。
做完這些,她把随自己一同去過荊棘路的小傀儡殘骸交給了它的小夥伴們,由它們在守城結束後負責修複。
然後,風吟周圍升起了缭繞的流光,隻一瞬,她就站在了千胤城的城牆之上。
元逆正好到了城門前,他原本坐在黑狼身上,見風吟忽然出現,似乎有些始料未及。
風吟記得他的暗箭與飛鐮,也記得守城衛隊曾為千胤城流過的血。
如果她的分析沒有錯的話,他們這次前來,就是想趁着千胤城防守松懈,奪下這座城池,毀掉城内所有的赤精石礦源。
紅塵之中,人族的兵刃上普遍都會混入一些赤精石的成分,據說這樣可以更好地破開妖魔體表的防護,在對決中緻勝。
據伏離說,籲歎閣的漪月大神官自我獻祭時,就是在無盡之海的深淵,用赤精石制成的牢籠困住了自己,以血淨化地脈深處生出的千歲花,阻止上古兇獸因為花開後散發的香氣蘇醒。
那時蜂擁在周圍的魔物與邪靈,因為貪于神族的血肉,不停地用術法與身軀沖撞牢籠,試圖分得一杯羹。
最後漪月神官化為了一顆魂珠,她的血盡數澆灌在千歲花的根系,牢籠至終也沒有損壞。
赤精石的聲名因為那次事件後魔物們的傳言而大噪,元逆作為魔族的三把手,統帥黑甲兵,也負責族内所有軍械的制造,對此很感興趣。
對于之前在千胤城吃癟的事情,他背後的人也記恨在心,料想風吟神官本就才能不濟,此前早已經身負重傷一次,這次又在婚後遠行,一時也顧不上城裡的事情,他才披星戴月地率兵前來。
不想,風吟竟然及時出現在了城頭,孑然一身,烨然若天上人。
元逆開始細品。
難道探子給的情報有誤,千胤城早就已經設下伏兵,隻等自己前來?
好巧不巧,風吟手中的星辰環忽然爆出了燦然的明光。
白衣神官好像很趕時間,她晃了晃手中的神器,朗聲道:“你們都一起上吧,我急着趕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