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璟趁着箫明塵愣神,直接揮開他的手,爬起來指着她的臉,咬牙切齒地說:“你!”
于清安唇瓣含笑,低頭看向了他腳邊那一把已然出鞘的長劍,“怎麼?你也要同我打一場嗎?”
玄揚真人拍了一下桌子,“他敢!”
老四的事情他自有分寸,雖然他是對于清安多有容忍,但是也不會是非不分到任她亂來。
既然命令是他下的,那不管怎樣,他們逼迫于清安就是在駁他的臉面。
哪有老子幾次三番被兒子蹬鼻子上臉的?
宋璟身體發抖,四師兄渾身是血的被關進烈風涯大家有目共睹。
她是怎麼能風輕雲淡地說出這種惡毒的話來?
“對,我是不敢,不隻我不敢,阖峰上下誰敢同您動手?”
這倒是真的。
這具身體也叫于清安,“清”字,喻水純淨沒有混染東西,跟“濁”相對,她老父親希望她純淨高潔,為人明辨是非。
“安”字就更好理解了,除了安靜,取的就是幸福安逸之義。
然而事實上,老來得女的元嬰期父親把她寵上了天,養成了原身任性妄為的嬌蠻性子,嫉妒心強,以自我為中心,受不得半點委屈。
父親死後,玄揚真人接她上山時是這麼寬慰她說的:“清安啊,你上面有幾個師兄,以後你就是我青無峰的小師妹,大家肯定都會喜歡你的。”
原身是怎麼回答的?
她對此不屑一顧,看着雲霧缭繞的青無山頭毫不矜持地說:“我才不要做小師妹,我要做就要做大師姐,他們都得聽我的才是!”
玄揚真人對當年一事耿耿于懷,無奈之下遂順了她意。
讓她一舉成了青無峰上下的大師姐。
衆人嘩然,不服者衆多。
多虧裴時受玄揚真人囑托幫忙壓制着,弟子們才沒有鬧起來。
裴時天賦卓絕,卓爾不凡,冠絕當代!她于清安有什麼?
修為低下,毫無擔當,惡毒愚蠢。
衆人越說她德不配位,她便越要對衆人頤指氣使。
可誰把她當回事過?
有玄揚真人護着,而她又是名義上的大師姐,衆人對上她吃力不讨好,也就更懶得同她動手,同她争辨。
索性便當沒這個人,青無峰一衆弟子仍以裴時為首。
可她偏偏還要自己四處作妖,弄得青無峰上下怨聲載道不說,在整個一劍宗都是獨一份的人嫌狗厭。
于清安淡淡撇了他一眼,沒有回答他的陰陽怪氣。
可這些事情都是原身做的,和她于清安又有什麼關系呢?
于清安微歪着頭,一隻手的四指輕撐着臉,凝神看着長身玉立的裴時,視線上移,恰好對上了他銳利幽深的視線。
她也不避開,光潔的下巴微微擡起,勾唇道,“師父,放他出來吧。”
她剛剛在腦海中她扒出了這個二師弟的信息——先天劍體!
這培養起來,可不得了。
這樣看來,屠魔之路……有意思多了。
“你……你剛剛叫我什麼?”
玄揚真人抖着聲音,險些老淚縱橫,這麼多年,她終于叫他師父了!
于清安眉頭一挑,原身知道她父親是為了救玄揚真人才殒命的。
是以她看他總像看仇人,覺得他虧欠她許多,也從來不叫他師父。
于清安也挺不習慣這個稱呼的,她慢吞吞地站起來說:“四師弟想來應該受夠教訓了。”
“是是是……”他順着她的話點點頭,于清安的性子他了解,如今她能說出這番話,他比誰都高興。
“聽說二師弟劍法高超,三師弟琴劍雙修,五師弟對陣法一道頗為精通,就連剛入門兩年的小師妹都已鑄出過靈劍。”
全都是人才啊!
她可太喜歡這裡了。
于清安滿意地環視了他們一圈,輕啟朱唇:
“我很喜歡。”
衆人:!!!
玄揚真人拿茶的手一抖,險些潑了出去。
宋璟和箫明塵聞言同步露出了見鬼的表情,如棋小師妹往後縮了縮,偷偷揉搓着胳膊,她莫名覺得這笑話有點冷,背脊發涼的那種冷。
她顫着聲音,“師……大師姐,那您真的原諒四師兄了嗎?”
于清安把視線落到她身上,她又抖了一下,一雙靈動的眼睛微微瑟縮,顯然被吓得不輕。
于清安了然,記憶裡,這師妹是在她後面入的門,見衆人都寵她護她,原身十分嫉妒怨恨,覺得這小師妹的身份本該是她的,衆人的喜愛也該是她的,所以明裡暗裡欺負過人家小姑娘好幾次。
于清安走過去剛要拉起她,誰料面前突然橫出了一把帶墨鞘的長劍,與她白皙的手背形成了極緻的對比,有些晃人眼睛。
衆人反應過來,箫明塵和宋璟也把如棋護到身後,成半包圍的防禦狀态對着她。
于清安一愣,淡淡地收回手,直起腰,垂眸随意地拍了拍沒有灰塵的衣服。
原身的殺傷力倒是強,一個築基初期就可以讓一個元嬰、一個金丹和兩個築基如臨大敵。
真是有些好笑。
當然,她也确實笑出了聲,顔如舜華,月射寒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