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穿透窗戶,将屋内的每一個物件的輪廓都勾勒得淋漓盡緻,也包括他們眉眼間的那一抹厭惡和戒備。
塵埃在光影中沉沉浮浮,空中的氣氛有些凝固。
于清安感覺有一陣陣難言的妒火和酸澀漫上心頭,連綿不斷,在四肢百骸中蔓延開來。
她眉眼微微上挑,心中思忖:這應該是原身殘留的情感。
“你們這是幹什麼,我還沒死呢。”玄揚真人繃着臉,語氣不善,隻是心下确是有些無奈。
于清安分得清她和原主,自然對此沒有什麼感覺,她淺淺一笑,“沒關系的,師弟師妹或許是因為敬重我,才會有這般敬畏的表現。”
她于清安能為了攻略他卑微到塵埃裡,若是連這點情況都應付不來,簡直枉為她S級時空管理者的稱号。
在場之人全都沉默着,仿佛被無形的力量凍結了所有言語。
宋璟和箫明塵用一言難盡的眼神在無聲的交流:神特麼的敬畏!
于清安選擇性地忽視他們無語的表情,回頭對着玄揚真人說:“我想去接四師弟回來。”
裴時站在她對面,聞言眉心凝起一抹冷意,一雙墨色雙眸睨着她,似乎要從中她這不同尋常的舉動中審視出些什麼端倪。
她柳眉杏眼,本該靈動嬌俏,可偏偏眉眼上挑,配上她往常盛氣淩人的姿态,總讓人覺得有些攻擊性。
而今把所有情緒内斂,如明珠洗去落塵,總給人一種違和的清冷從容之感。
玄揚真人須發皆白,他本就是一個随心所欲,閑雲野鶴之人,雜事向來都是交給裴時他們幾個去做,可自從接了于清安上山來,他就沒再享過一日的清閑。
他猶豫了一下,聲音有些為難:“小安啊,你四師弟此番也算受到了應有的教訓,可經不起再折騰了……”
她别又是想了些折磨人的招數。
他最近忙着練丹藥,就是為了給老四補補身子,誰曾想,剛剛出關這妮子就吐血昏迷,這顆新鮮出爐的丹藥喂給她了,他還得回去重新再練一鼎……沒空看着她。
看着他慈祥和讨好的微笑,于清安心下有些感慨,原主能把一個心懷愧疚的老人家逼成這樣,也确實不是個東西。
她展顔一笑,語氣自然,“既是我師弟,我這做師姐的自然就該大度一些。”
玄揚真人險些被口水嗆着,他以手做拳,掩嘴輕咳,“你能如此想,為師很是欣慰啊。”
他抖着手從袖中拿出一方令牌,又抖着手交到她手上,嘴唇幾次張合,最終還是沒有說出些什麼。
隻因于清安正帶着些許狡黠地看着他,眼睛猶如一泓清泉,清亮透明,帶着一股少見的明媚靈動。
玄揚真人啼笑皆非地搖了搖頭,“罷了罷了。”
他此前探過她的情況,沒有被奪舍也沒有走火入魔,如今性格大變,倒也算是因禍得福,且信她一回吧……
若真的有事,他多看着也就是了。
衆人拱手目送玄揚真人離去後,宋璟站在裴時身邊,清澈的眼眸中帶着狐疑的神色:“你是不是還有别的打算?”
于清安看着老者有些滄桑和凝重的背影,聲音淡淡地開口,“不管怎麼樣,也不管我怎麼想,你們的目的不都達到了?”
她側身回看他們,長發披肩,神如蕙蘭披霜,容色絕麗,讓人不可逼視。
“如你們所願,難道不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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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看,那是不是大師兄他們?”
“什麼大師兄,那是二師兄!要是被她聽見了,小心她耍大師姐的威風,叫你也去烈風崖嘗嘗火爐子和風刀子。”
青無峰廣場的一群弟子停下揮劍的動作,對着天邊幾抹禦劍的身影叽叽喳喳地讨論。
“怕什麼……卧槽,你們看,裴師兄身後的是不是她。”那弟子本來滿不在意的鄙夷語氣一掃而盡,震驚地大喊大叫起來。
于清安站在長劍末端,神色淡然地迎風而立,像一棵挺拔的冷杉,氣度閑雅,風姿綽約。
她放眼而望,遠山朦胧,如墨似黛,柔和的光線灑落,給山間錯落的古建築群帶上了一抹莊重與神聖。
當然,她也看見了廣場上那一群練劍動作停滞的弟子。
不過于清安現在很難自省出自己的做法有何不妥,畢竟這具身體的靈氣近乎枯竭。
所以在出發之前,她十分理直氣壯地站上了裴時的飛劍。
宋璟最是管不住表情,當即露出一抹鄙夷的神色。
于清安當時的眼睛很平靜,平靜得像沒有風波的海面。
裴大師兄驚才絕豔,風姿卓然,自然是能赢得衆人的喜歡的,當然也包括原主。
記憶裡,她似乎就很愛糾纏裴時,讨好和逼迫,都是她慣用的手段,但是到頭來人家對上她的表情反而越來越冷。
她覺得有些好笑,抛開别的不說,這攻略水平,原主和自己簡直就是半斤八兩啊!
宋璟看着前方飛劍的兩抹身影,不滿地嘀咕着:“她難道不會自己飛嗎?”
如棋站在他身後,聞言立馬伸手捂住他的嘴,低聲嚴肅道:“小師兄!”你别添亂了!
宋璟禦劍的動作一僵,發出幾聲含糊的抗議聲,怎麼都愛捂他嘴?他說話很上不得台面嗎?
禦劍在後的箫明塵,眼神探究地落在于清安的身上,一雙精緻的桃花眼微微眯起來,若有所思。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他不信一個人會在短時間内變化如此之大。
“如果讓我發現你再做出些什麼傷害四師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