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看着路钰笙那熱乎勁兒,也不好推辭一位年輕女孩的熱情;路钰笙也不要他們幫忙,向義昭就隻能接過她手中單獨包裝的兩份早點,然後一同朝着休閑區走去。歐仲霖看着路钰笙今天的打扮,明明是周五反而一身煞有介事的藏藍色商務套裝,正式的妝容,連發型明顯都是新做的,就随口逗她道【阿笙,今天周五,你們這種公司不都應該是遵循Casual Friday嘛;你打扮的這麼正式,等下要去相親啊?】路钰笙聽了,白了他一眼,嘟着嘴說道【歐警官,你這話怎麼和我媽說的一模一樣啊,早上出門她也這麼問我。我這個啊,叫職業素養;我不是轉到金融業審計組了麼,昨天剛辦完全部手續,今天第一天正式報道。等一下正好是全組月會,介紹新同事,我自然得穿的職業一點。還有啊,我之前聽說他們組喜歡”磨練“新人,我自然得把整個氣勢給先提起來啦,不然那些資曆老的不都以為我一個小姑娘好欺負嘛。不然我一大早的去樓下買這麼多吃的幹啥,還不都是給新同事買的嘛;這種新人孝敬老人的規則,哪兒都有的吧。】歐仲霖看着她誇張地舉着手中的大袋子給兩人展示,心裡失笑,想着按阿笙這種大大咧咧性子,加上這張毫無遮攔的嘴,再怎麼着也算是她去“磨練”那些前輩們吧。
三人又一次來到了休閑區最靠裡面的一個隔間就座,這個點休閑區靜悄悄的,偶爾有人過來泡茶和沖咖啡,或者熱早餐,都是來去匆匆。路钰笙捧着一小杯藍莓堅果希臘酸奶,配着Cheese Danish,大快朵頤,甜膩的奶香和烘烤風味瞬間彌漫在三人周圍;面對面看着一個小姑娘如此放松,歐仲霖和向義昭二人也不客氣,一邊品嘗早餐一邊随意地和她閑聊起來。路钰笙一上來就一臉神秘且好奇地問道【二位警察叔叔,我可聽說了,昨天下午你們來人帶走了何經理,這到底是怎麼啦?難道何經理和林經理都與王梅梅的案子有關系啊?】向義昭看着面前這位包打聽實在沒轍,隻得忽略她的探究心理,反問道【阿笙,你消息很靈通嘛,怎麼了,你在何洪威的辦公室裝監控啦?你這麼關心何經理,不如給我們說說,何洪威平在公司裡有什麼比較熟的同事?有什麼特别的喜好?】
路钰笙知道從二人嘴裡肯定問不出什麼,但就是忍不住問問,見向義昭開口了,隻得乖乖地回道【這個問題之前不是和你們說過了嘛;何經理這個人總的來說就是很無聊的啦;工作狂魔、加班成瘾、模範标兵。他除了和自己手上負責的幾個項目很熟,其他和誰都不熟。至于愛好什麼的,至少他在公司裡頭沒有表現出來對什麼事情特别關注或者喜歡;他的穿着用度啥的都很普通,反正我沒見過他用什麼高檔貨和奢侈品,連輕奢都沒有。不過,我之前發現他對吃的東西倒是有點挑,不論中午晚上餐餐都是換着吃。至于周末和休假,他會不會有業餘活動或者興趣愛好之類的,我就不知道了。】
聽着這個籠統的回答,歐仲霖心裡已經知道路钰笙對何洪威的了解也隻限于此,他不再糾結這個問題,思量一下,轉而問道【阿笙,之前你好像提過何洪威都是獨處,不怎麼參加公司組織的活動和部門團建;那他是任何活動都不去?還是偶爾也會參與一些比較重要的或有意思的?你還有印象嗎?】路钰笙慢慢舔着酸奶勺子,一雙大眼睛突然閃了一下,她臉上露出靈光乍現的表情,興奮地說道【欸,歐警官,你這麼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我雖然來的不久,不過記得何經理之前參加過個别“進社區送溫暖”之類的活動吧,沒什麼重不重要的,屬于我們公司發起的那個“走進社區,回饋社會”的企劃内容,反正是公司宣傳良好形象的噱頭吧,每次有活動官網消息都寫的滿版滿屏。我當時還覺得他很有同情心和愛心,蠻喜歡小孩子的。我們幾個同期的私下裡聊天還提到了,何經理看着年紀不小了,沒老婆孩子,連女朋友應該都沒有,不過他對一些生活條件不好的孩子挺上心的。】
眼見着好像有點戲,歐仲霖連忙追問是什麼樣的社區活動,以及是什麼時候參加的;路钰笙歪着腦袋想了一陣,點着手指說道【我記得第一個就是去年夏天吧,好像是我們公司資助給一所希望小學的專款專項,用于組織小朋友在暑假期間去參觀科技館,文化館,博物館之類的;我們内部的員工和家屬都可以報名去做活動志願者,比如負責帶隊看孩子啦,分發禮品和食物啦,或是擔任講解員之類的。具體時間我沒記錯的話,應該是八月底了,那時候我剛來實習才兩個月不到,為了争取九月中旬轉正的機會天天忙的腳不着地,就沒空參加;但我記得何經理那個工作狂,竟然為了這活動還專門請假了呢。】
路钰笙說着又狠狠地咬了兩大口Danish,好似為了那個忙成狗的暑假洩憤,她急忙咽下後,不帶喘地接着說道【後面我記得他還參加過兩次社區服務,一次是去年11月下旬Thanksgiving,曆來在我們公司在感恩節前都有個叫“Winter Food Drive”的活動,簡單來說就是公司和市内的一些慈善組織合作,鼓勵内部員工自願購買一些比較好存儲的幹性食品集中到一起;在節前組織員工當志願者,去低收入社區和福利院等分發食物;一般會來領取食物的都是困難家庭的老人和小孩。另一次就是去年的聖誕節了,那也是我們公司傳統保留節目了,叫“X’mas Secret Santa”;聽名字你們也能猜到了,就是我們公司參與資助的孤兒院和敬老院,會向小孩子和孤寡老人收集一些聖誕願望和新年願望,寫成紙質的信件,然後分派給參加活動的公司;我們公司會把收到的“心願信”以盲抽的形式讓員工自願認領,認領之後要把信上許願的禮物準備好包裝好;最後在聖誕節前,我們員工可以自願參加禮物派發,去孤兒院和敬老院送溫暖。我之所以覺得何經理對小孩子比較上心,就是因為那次活動;我看他一個人抽了十好幾封心願信呢,不過其中有來自敬老院的,他就私下和别人全部換成了孤兒院的信;最後他買了一大堆兒童玩具,衣服和小零食之類的,光是包裝就還包裝了好半天呢。】
路钰笙一口氣說完後,咕嘟咕嘟連喝了幾口冰拿鐵潤嗓子;她放松下來後,又提到今年過年前後自己因為轉部門的事兒,和手頭上的活,兩邊都忙的不得了,就沒再關注公司内網上公布的活動,并且難得閑下來幾天還和朋友或者家人出去玩了,所以這期間何洪威要是有參加其他活動,自己就不知道了。向義昭一邊快速記錄,一邊開玩笑說道【阿笙,這後面兩件事兒你說起來倒是很熟悉嘛;是不是轉正了之後成天盡摸魚了,就想參加志願者活動逃避上班啊?】一向标榜自己為新世紀獨立女性,路钰笙絕不允許她的愛崗敬業的精神受到質疑,她也不管向義昭是和她開玩笑的,急着解釋道【才沒有的事兒呢,這兩個活動我都參加了,所以記得比較深;兩次還都是西洋節,你們也知道我們公司是國際性質的嘛,這些洋玩意兒比較多;加上我之前在外面留學的時候也和同學朋友一起過節,就習慣了呗。】路钰笙之後又不甘心地追問二人這些問題和王梅梅的案子到底有什麼關系,何洪威又和王梅梅的案子有什麼牽扯,二人看着她那“求知若渴”的樣子,都笑而不語,隻是語言上逗逗她。
三人又聊了一會兒其他事情,向義昭正想着問問她這公司内部還有誰對何洪威比較熟悉的,他們今天順便一道走訪一下,就聽着路钰笙的手機上那活潑生動的鬧鈴響徹休息區;她不好意思地吐着舌頭,連忙掏出手機靜音,說自己過一會兒九點鐘要開會了,二人還有什麼沒問的得趕緊地。歐仲霖一眼就看見路钰笙的手機上挂着他們公司那公仔鑰匙扣當挂飾用,就調侃說她手機保護殼的橙黃色和那挂飾的蔚藍色是對比色,看着不搭還顯土,年輕姑娘明明衣着搭配的挺好,手機挂飾得趕緊換了,不然讓人看笑話;路钰笙聽後,感覺自己的審美遭受了來自老古董的質疑,不服氣地說道【歐警官,你說的對比色不搭什麼的早就落後了;現在流行的是撞色,撞色!懂嗎?就是要強烈的配色來表達我們的個性,自信活力和張揚!還有一點你也說錯了,這小東西不單單是個手機挂飾,裡頭是個U盤;我們公司上個月周年慶發的禮品包,隻要去參加慶祝會的人都有一份;我覺得就這個公仔U盤好看又方便,就拿來用了;這是以最亮眼的方式,給我們公司打廣告呢。】
路钰笙短短幾句話如同平地一聲雷,讓歐仲霖和向義昭愣在當場,他們腦中同時閃過數個靈感;還是歐仲霖率先反應過來,他起身拉住馬上要離開的路钰笙,按住激動的心情,微微提高聲調道【阿笙,等下,你剛才說這小玩意兒個是U盤?那要怎麼打開?】路钰笙看着不知為何突然變得激動的歐仲霖,有點不知所措;她對着二人嚴肅又期待的表情,還是舉着那個公仔挂件,一邊演示一邊說道【你們警察難道都不用U盤保護套的嘛?這個小東西流行很久了啊,就是把微型U盤放在各種公仔玩具的内部,好看顯眼還不容易丢,又可以保護USB的接口啊。你看啊,就這樣按住公仔的腿部,輕輕捏一下,然後把公仔的頭部往後旋轉180度,就可以直接拔開了;公仔的頭部是保護套,公仔的身子就是U盤啦。】歐仲霖和向義昭,對視一眼,立即起身向路钰笙送的早餐再次道謝,讓她别耽誤時間趕緊回去開會;二人便起身頭也不回地快步走向電梯間,留下身後一臉懵逼又疑惑的路钰笙。
地下停車場内,向義昭和歐仲霖兩人都擠在向義昭車子的後座上,倆腦袋對着電腦屏幕;歐仲霖剛接通電話,那邊榮浩煩惱的聲音就傳來【老大,你們現在在哪兒呢,大早上就不見人影;我剛才在内網系統上做了第一遍篩查,沒發現什麼有意義的結果;偶爾有一些零碎的案子,萌萌跑了兩三趟檔案室了,我們仔細一看都不符合本案的要求;是不是我們這個篩選條件還得再改改啊?】歐仲霖急促地打斷榮浩,說道【耗子,你聽我說,先别管那個篩查了。你現在馬上去翻翻證物袋,把昨天晚上萌萌說有問題的那個公仔鑰匙扣拿出來,那TMD是個U盤!你要捏着下半部,再擰頭180度才能打開。我打包票裡頭一定有東西!】榮浩聽後立馬挑起一丈高,揣着他200多斤的身子一陣小跑取回證物開始操作起來;手機這頭的歐仲霖和向義昭屏住呼吸,那頭時不時傳來榮浩敲擊鍵盤的聲音,每一秒的等待都如烈火的炙烤。不一會兒,榮浩的聲音再次響起【卧槽,這是什麼啊?昨天晚上怎麼沒想到呢!歐隊,U盤裡頭有個短視頻,已經給你們發過去了,快看看!】歐仲霖吩咐榮浩随時待命保持聯絡,緊盯着屏幕挂斷了電話。
随着視頻的播放,二人的表情逐漸凝重;那短短數分鐘的視頻裡,一名身形健碩的男子先是拉着一個身形瘦小,背着個顔色鮮豔的小書包,且身着某小學校服的男孩,走在在狹窄破敗的道路中向前行走;那小男孩步履虛浮蹒跚,走得颠三倒四,沒幾步後小男孩就差點倒地;随後那名男子便彎下身一把抱起小男孩,讓男孩的臉伏在他的肩頭,就像家長抱着睡着的孩子似的,大步向前走去離開視頻的畫面。整段視頻是從距離有點遠的左後側拍攝,和虐貓視頻的角度類似,可以依稀看到那名男子的半邊側臉,再結合男子的身高步态,還有衣着打扮,不用什麼高精尖科技,歐仲霖和向義昭二人也可以認出此人大差不差就是何洪威。
兩人又仔細看了幾遍視頻,根據片段裡周圍的環境,估計拍攝地點還是何洪威小區後面的那片廢棄場地;再根據何洪威和男孩的衣着,猜測時間應該是個大夏天,再仔細看看二人的影子和天色,應該是下午或者靠近傍晚的時候了;視頻應該是從手機導入電腦再存入U盤的,可惜的是王梅梅的手機找不着了,無法判斷出拍攝視頻的具體日期和時間。
歐仲霖和向義昭商量了一陣後,再次接通榮浩的電話;沒等歐仲霖開口,榮浩的聲音已經傳來,他語速急切地說道【歐隊,我已經拉了技術部的人來了,正在對視頻裡的男子進行面部特征銳化處理,順便做個步态識别;但單看這個側臉和外形,我覺得他就是何洪威了沒跑了。至于視頻裡的小男孩,視頻從頭到尾都沒有拍到較清晰的正臉和側臉,加上小孩子身形矮小,有些角度還被周圍其他物體遮擋,我現在隻能從他的校服入手;但是校服也隻能看個大概的顔色和款式,全市有很多小學都用統一的校服設計,找到這個孩子估摸着還得要點時間。我這邊讓技術部加個急,看能不能盡快從多角度取樣建模還原這孩子的相貌特征;不過之後還要對比人臉庫,也得花點時間。】
歐仲霖讓榮浩先别着急,他快速地将路钰笙剛才講述的大緻情況轉述給榮浩,然後嚴肅的布置任務道【耗子,你先别急着大海撈針似的找那個孩子。這樣,你先去“盛天國際”的官網搜索新聞,具體查詢去年夏天,大概八月底前的一段時間,他們公司資助的每一所希望小學的所有活動内容,然後向“盛天國際”那邊确認何洪威到底參加了哪個,以及他在其中負責什麼任務。等确認了相關學校之後,你再向校方索要參加活動的所有同學名單,順便問一下校方他們名單上有沒有失蹤的孩子至今沒找到的;把校方給的名單和我們的失蹤人口報告進行交叉對比。剩下的等我回去解釋,你動作快,我等你消息啊。】
歐仲霖放下電話,向義昭馬上湊過來問道【歐隊,為啥一定是去年夏天,這按着昨天看得那些照片的日期,不是得往前找四年嘛?而且為什麼隻在失蹤人口裡面找?這樣範圍是不是限定的太死了,萬一我們漏了什麼呢?】歐仲霖沒轉頭看他,目視前方,用修長的手指點點屏幕,說道【首先我們可以肯定這段視頻是王梅梅拍的,而且最近才将視頻轉入新到手的U盤裡。原因和她拍的那段虐貓視頻差不多,王梅梅肯定不會沒事找事去偷拍陌生人,即使當時那個人看起來好像正在誘拐小孩子;再加上這名男子和小孩子衣着涼爽,所以這段視頻十有八九是去年夏天,她入職後認識了何洪威,然後偶然在家附近發現何洪威的某些行為,才随手拍下以備不時之需。不過我也想不通王梅梅是一入職就和何洪威相互看不順眼,還是兩人私下有了什麼嫌隙,導緻王梅梅無意間得知何洪威的住所在附近後,或是在小區附近偶遇何洪威後,開始偷偷拍攝何洪威的一些舉動;這些随着王梅梅去世,我們都不得而知,隻能猜猜看了。】
歐仲霖轉頭看着向義昭,認真地說道【至于我們現在為什麼隻查詢失蹤人口;第一,我沒記錯的話,從去年年初到現在,本市各區所有涉及兒童被害的案子,隻要有發現屍體/屍塊立案偵察的,我們全都破了,沒有一起疑案懸案。第二,你還記不記得我們之前做的案情分析,我說過兇手如果不選擇在地鐵口抛屍,沒有屍體我們手上也就沒有案子;同樣的道理,我們手上也沒有任何未破案件的兒童屍體,假設我們從未發現王梅梅拍的這段視頻,那現在這個依舊下落不明的孩子,肯定還挂在失蹤人口案下面,大概率是被當成一般的兒童拐賣案件來處理,不受多少關注。所以結合路钰笙給我們的信息,現在最有效的方法就是順着何洪威接觸過的那些參加他們公司資助活動的孩子,将名單交叉比對失蹤人口案子,看看能不能摸出這個孩子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