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義昭:喲,浩子,好樣的!不然怎麼說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呢!歐隊從周日看到那張照片就一頭鑽兔子洞裡了,前兩天也一直研究俞佑熙的性格心理,現在看來這謎底就在謎面上啊!
姚劍辛:對了,還有一點,按着歐隊今早再次走訪任祺周邊人員的筆錄,田廣博和孔立武,應該就是利用某種理由,帶領着幾名女生去合宿的發起人;至于段淳銘和任祺他們兩個男生在這其中到底扮演什麼角色,這就有待考究了;田廣博和孔立武兩個男人,加上下藥,也不太好同時控制八個女生吧?那麼,我們已知孔立武大概率是gay,那性侵了八名女生的,就是田廣博加上段淳銘和任祺麼?還有沒有其他人呢?是不是早在那個時候,田廣博已經在運營他的□□團夥了?
歐仲霖:就田廣博那個貪财好色的尿性,那次性侵女孩子的事,肯定有他的份;不過段淳銘和任祺到底參與了沒有,目前還不好下定論;至于田廣博有沒有“邀請”其他人參與,或者說那次所謂“合宿”,是不是本就是田廣博為了滿足他手上一些特殊癖好的客戶,特别計劃的一次狩獵活動,回頭去看看他上傳的視頻日期就知道了;别忘了,這可是他利用網絡色情産業盈利的方式之一,這麼好的機會,他哪裡會放過。欸,不管怎麼說,浩子你算是解開了讓我頭疼兩天的疑難雜症,下周你的早餐我全都包了!還有,今天晚上你值班也免了,聽阿姨的話,趕緊相親去吧。
3. 今天警隊剛剛掌握的半個直接證據(既初步辨認為呂筱薇和葉織葭的兩人,于上周三晚上田廣博和孔立武推斷死亡時間段内,共同站在田廣博宿舍陽台上扔東西的視頻片段。)雖然出于多種原因,視頻截圖的分辨率不是十分理想,且二人面部識别的結果目前還不明朗,但配合上痕檢組今天中午新出爐的泥土樣本檢驗對比結果所圈定的兇手來源路徑,警方目前推斷殺害田廣博和孔立武的兩名嫌疑人,跑不了就是呂筱薇和葉織葭;而上周三晚上為她倆做了不在場證明的江清玥,自然也是在對警方撒謊,既她們三人的不在場證明,現在都不成立。
4. 目前獲取的兩樣間接證據(既任祺留在田廣博那兩把備用鑰匙上的大拇指和食指指紋,以及和高憐那雙限量名牌運動鞋完全相匹配的、留在防空洞裡的一組鞋印。)按照昨天輪番的讨論和推測,基本能判斷,任祺在兩起殺人案中擔當幫兇或者内應的角色。第一,肯定是他趁着田廣博踢球的機會,從田廣博那兒偷取了教職工樓後門的鑰匙交給幾個女生;并在幾個女生使用完防空洞鐵門的鑰匙後,利用報案的空隙,負責将備用鑰匙套回去。第二,任祺熟悉段淳銘的一切作息規律,甚至還一定程度上掌握他的外賣品類,所以他完全有短時間内連續幾天給段淳銘下安眠藥的手段和充分時機,并能提供出入他宿舍的鑰匙。而對于高憐,那組她不斷否認狡辯的鞋印,就是她和另一名女生,在周五晚上某個時刻,一起進入男生宿舍,協作殺人的最好證明。
向義昭:最讓我不明白的地方,事到如今都什麼時候了,為什麼這兩個孩子被壓在警局裡,還在一聲不吭地死扛着?為何不招呢?難道他們是在等全員都到齊了,一起給我們同台唱大戲嘛?
姚劍辛:我感覺他們現在死扛着不說,正好說明了我們還沒有找到可以讓他們自願開口的證據或者關竅;可他們會在等什麼呢?還是他們是想讓警方去做些什麼?哎呀,這班倒黴孩子真是愁死我了,你看他們這歲數,打不得也罵不得!可他們要是老不開口,我們兩眼一抹黑,也猜不着啊。
歐仲霖:大姚有一點說得不錯;江清玥這班孩子,一開始就用類比殺人和畫作隐喻這樣極端的手段來引起警方的高度注意,案發後還故意放出作案時的視頻來提高社會關注度和讨論度;現在兩名才17歲的孩子,面對我們輪番審訊竟然能一直咬着不放,和我們拖時間,他們肯定是在等某人的下一步行動,不過是他們自己内部的動作,還是警方的動作,還不好說。如果是我們得做些什麼促使他們開口,那我們手上目前缺了什麼,讓這些孩子如此不信任我們呢?
榮浩:诶,等等,歐隊,你慢點兒;我們是從哪裡、又是怎麼感覺到江清玥他們不信任警方的?從周六案發到現在,我們從頭到尾也沒做什麼出格的或不合規矩的事情吧?
榮浩還想繼續說些什麼,被姚劍辛一個眼神止住了;他抿着嘴拉過榮浩的鍵盤,在空白的文檔上敲上幾個字,待大家看過之後又快速删除;那屏幕上匆匆掠過的“西陵區刑警隊”六個字,就在榮浩厚厚的眼鏡片上留下一抹淡淡的藍色熒光,殘影一閃而逝。萌萌睜大了雙眼但沒有出聲,而榮浩則回頭瞄了歐仲霖和向義昭,見兩人都是一副心照不宣的模樣,也了然地點點頭後歸于噤聲。
萌萌:所以,是因為“某些人”之前和田廣博等人過密的私交,還有沒能及時破案的關系,導緻江清玥等人有了“壞人受到包庇”的猜想,從而對警方這個群體産生了信任危機?那我們還要做什麼,才能讓這些女孩子不再排斥,主動對我們開口呢?
歐仲霖:那就是我接下來要說的最後一點,也是我們接下來要集中解決的關鍵;我相信隻要能找到确切證據,徹底暴露田廣博等人那肮髒的地下交易,就能讓江清玥她們重新和我們對話。
5. 那些□□色情視頻的原件和記錄這些未成年少女情色交易賬本。
歐仲霖:昨天榮浩留的字條我們都看了,痕檢組和技術部都把兩名成年死者的東西都翻爛了,也沒有任何迹象表明他們手上持有這些關鍵性證據;東西不在田廣博和孔立武兩人手裡,那到底被他們藏在哪裡呢?按照田廣博那暴虐的性格,控制欲,和小心謹慎的行為方式,他絕對不放心自己意外的其他人掌握這些東西。
榮浩:對了,歐隊,我們還在田廣博的遺物中,找到幾把鑰匙;今天經過痕檢測試,那些鑰匙和他自己的那套單人公寓以及宿舍内所有門窗抽屜等都不匹配;現在看來,那些很可能就是他手上某幾個淫窩的出入鑰匙了。
姚劍辛:欸,關于這個,我有一點想法,你們不妨聽聽;首先,這些視頻都是在那些嫖客不知情的情況下,秘密拍攝的,對吧?還有,技術部不是說了,能辨認出來的視頻拍攝場景,可大緻分為六七個不同的地方,對吧?可惜我們現在還沒有找到那些拍攝地點。所以我想的是,雖然視頻是秘密拍攝的,但隐蔽攝像頭所記錄的畫面,也就是數據,總得有個傳輸途徑和存儲的地方吧;那些視頻原件的下落,會不會和那些隐蔽的色情視頻拍攝地點有關呢?也就是說,視頻原件會不會就藏在色情視頻的某個拍攝地點呢?如果這個猜測成立,那不就是田廣博非常熟悉且能控制的、和他生活或工作活動範圍較近、還十分隐蔽的地點嘛?
向義昭:姚哥,你說得有道理啊;嘿,我們之前怎麼都沒想到呢。可粵港這麼大一地兒,去哪裡找那一個或者幾個拍攝地點呢?就算我們把範圍縮小到田廣博等人和俞佑熙等人集中活動的交叉範圍内,就西陵區吧,那也不小呀;西陵區還有山有水的,我現在真是一點頭緒都沒有啊。
歐仲霖:欸,對,大姚的猜測非常有可能!啧,小昭,剛才你都沒有聽浩子說的麼;不管拍攝地點到底有幾個,其中一個,必定就是俞佑熙她們高一合宿的地方!你們想啊,田廣博那次可是一口氣拉着八名女生去給某些人渣玩弄的,他那麼大膽子,肯定不是第一次這麼幹了,所以他選的肯定是之前熟悉過的場所;加上那個地點說不定早已安上了隐蔽攝像頭,田廣博總不可能把設備安放在僅是臨時使用的地方,那就很有可能是他租賃來長期逼迫女孩子們□□的場所。總之,如果我們能找到俞佑熙她們高一合宿的那棟小洋房,說不定能在那裡找到攝像頭和數據存儲設備,也就是,視頻原件;說不定還會有賬本的下落。
萌萌:欸,對了,歐隊,你手上不是有俞佑熙那張集體出遊的合照麼,能做網絡圖片智能搜索匹配,找找那個建築嘛?
向義昭:嗨,小機靈鬼,這還用你說啊,歐隊自己早試過了,周一我也讓技術部試過了,沒有什麼可靠的線索。不論她們去哪裡玩了,應該是個比較小衆、離粵港距離較近、但又完全不引人注目的地方,絕對不是什麼每人都能接觸且随手自拍的網紅打卡點,所以網上圖庫和各大社交平台照片,還有衛星地圖的智能搜索和匹配分析,都沒有結果。
榮浩:既然這樣,不如我再來查查田廣博和孔立武兩人名下有無其他形式的租賃資産?啧,他們會不會為了掩人耳目,用段淳銘或者任祺的名義出去租房?不對,這兩孩子都不滿18,沒那麼容易;呃,不然我再試試田姝的名字吧。至于範圍嘛,就先限定在西陵區内,要是都沒有,那就擴大到西陵區出城高速下面第一個出口五仙縣(影視城)轄區,你們覺得這樣安排如何?欸,不過說明一下,我們先前已經篩查過幾名死者名下的各類資産,賬戶流水,收支等事項,除了會上已經報告過的,還沒有觀察到他們另外租賃房屋的痕迹,就是以防萬一再查一遍,但我認為不會有什麼新的結果。
歐仲霖:浩子你就放開去做吧,還能錯了是怎麼;反正現在的首要任務就是用盡一切手段找到能支持我們推論的證據,不看過程隻看結果。哦,對了,浩子,你再查查孔立武名下那輛車的GPS,看看有沒有經常偏離他工作地點和住所的定位,說不定能發現點啥。
向義昭:哦,歐隊,幸好你問起了,孔立武那台車的GPS;我們已經看過了,基本隻有跑江東區和西陵區,偶爾去港南區的幾個會所,都是一些他們經常出入的地方。現在看來,田廣博和孔立武即便用了什麼交通工具來進行組織□□活動,用的肯定也不是自己的車;我們線索到這裡又斷了。
随着萌萌的提問和向義昭的回答,警方面對的棘手問題好似又繞回了原點;鑒于目前也沒有其他更好的方式可以挖掘或定位那張合照中别墅的信息,從死者身上入手還是更為穩妥,大家一緻同意就讓榮浩按着以上方向先試試,碰碰運氣。光陰就在大家一輪又一輪的探讨中,悄咪咪地溜過去了。向義昭看看牆面上的鐘表,不争氣的肚子也配合着大腦的條件反射,咕噜噜地響起;時間過得真快,這不又到飯點了嘛。歐仲霖一看也沒别的要緊事必須今天完成,加上今天他自己也不值班,自然就想着讓大家該出去玩就出玩,畢竟本來就是夏天嘛。轉頭一看偌大辦公室,嘿喲,根本不用他點頭,早已空空如也了。
今天下午娟姐請假提前離開去醫院給老公換班,照顧家裡得病的老人,所以在對高憐的審訊一結束,她就匆匆離開了。而鑒于文佳媛還拖着病體來實習,審訊結束後,向義昭讓她早點回去休息,而毛威正好還有文件手續需要回學校辦理,就在向義昭的囑咐下,順道把文佳媛送回宿舍去。辦公室常駐選手萌萌,難得今天特地請假免了夜班,整理完歐仲霖和大家一起讨論的案件重點,傳到工作群裡,一下班就迫不及待地陪男友過生日去了。榮浩家裡又催着相親了,在連續翹掉本周前三個相親會,已經到了再不去露個面點個卯,就要被母上大人逼着辭職的危急地步;他隻得在其他人“幸災樂禍”的玩笑中,踩着下班的鐘點,垂頭喪氣地打個招呼,依依不舍地先走了。
夏天的傍晚,饑餓感總是在你松懈下來的那一瞬間,從你的後腳跟冒出頭,順着神經蔓延到你的四肢,再攀上你的軀幹,最後到達你的大腦。大量運動的汗水帶走身體過多的鹽分,用腦過度則讓人無比倦怠,待萌萌和榮浩打過招呼收拾妥當離開辦公室後,歐仲霖終于可以松一口氣;環顧四下無人的房間,一股無名的淡淡的失落,倏地湧上心頭,但他來不及思考個中緣由,那同樣空蕩蕩的胃部就大聲地做出了抗議,讓歐仲霖不得不分出精力,先解決一下生理需求。一旁的向義昭拍拍歐仲霖的後背,又喊住正準備起身拿包的姚劍辛,招呼道【嗨,我說哥幾個,先别急着走啊,都這個點了,怎麼樣,去食堂搞點吃的吧;這麼熱的天,我實在懶得出去吃;聽小毛子說今天食堂師傅煮了綠豆薏仁湯,無限量免費供應,走吧,咱也消消暑去。】
向義昭三人特地選了個靠窗的座位,難得向義昭今天願意出點血,自掏腰包請歐仲霖和姚劍辛在市局食堂,來一場奢華的晚餐。三人豪橫地點了五個菜,看着桌面上那一大盆紅彤彤油亮亮的水煮活魚,和另外四盤相形之下就略顯單薄的家常小炒(魚香茄子,芥蘭牛肉,苦瓜炒蛋,和椒鹽排骨),就着清熱排毒的綠豆湯,吃得應接不暇,滿頭大汗。連日的外勤,讓許久沒有坐在市局食堂裡安安穩穩吃飯的歐仲霖,對大師傅的廚藝和胖阿姨打飯的份量,都頗為懷念。
三人又添了一輪湯水,進食的速度明顯慢下來,耳邊的咀嚼聲和吸溜聲減弱,向義昭稍稍滿足了自己的饑餓感,受不了逐漸安靜下來的周邊環境,就扯開了話題,轉而聊起了本案中最讓他不爽的變化因素 - 安辰,和他行走江湖的小伎倆。向義昭一邊大把撈着水煮活魚盆底的豆芽和黃瓜,一邊說道【歐隊,話說回來,那安老師這回可是不得了啊,之前我看任祺那個油鹽不進的樣子,都放棄在他身上浪費時間了,沒想到你去他那邊一晃悠,安老師倒是三言兩語把任祺的情況編了個全,還啟發了我們對他周邊人員的第二輪走訪;加上之前他給俞佑熙和江清玥做的占蔔,還把她們的作案動機也差不多抖露了出來。我也不知道這其中有到底多少是歪打正着,不過說句不好聽的,我們以後不會都得靠那神棍才能破案吧?】
沒等歐仲霖反駁什麼,姚劍辛一筷子掃過盤中剩下的幾片苦瓜,他嚼着又脆又嫩的苦瓜片,回味着那苦澀又清爽的滋味,嗤笑着回道【嘿,小昭,要是安老師真的那麼能耐,我倒是樂得輕松啊!你想啊,有那麼個能人異士,往那兒一坐,把牌那麼一算,兇手是誰就清清楚楚,證據線索就明明白白,欸,我們隻要帶人直接上門抓人,回來躺着領工資拿獎金,那還不中嘛?我看啊,啧啧,巴适得很,這可是天大的好事兒!】聽着姚劍辛和向義昭倆一逗一捧,歐仲霖随意挑了塊椒鹽排骨,斯斯文文地細嚼慢咽,就着綠豆湯緩解口中得辣味,用手指敲敲桌面,回道【小昭,你又來了,這坎兒是過不去了是吧;什麼就靠玄學破案了,真是,瞧你們那點出息。目前我們的案子,有哪條線索不是大家走街串巷逐一排查,一樣樣弄回來整理推演成證據的?再說了,安老師那誰家大爺似的,難伺候得很,才煩得見我們呢,哎呀,都不想提了;哪次不是我恬着臉,好話說盡了,咨詢費給到位了,好吃好喝上供了,人家才稍微搭理我一下。】
向義昭這才知道,原來除了每次自掏腰包的咨詢費,歐仲霖也沒少往人家那兒補貼各種吃食,這回輪到他擺出一副“不可救藥”的表情;姚劍辛看着兩人你來我往,便打趣說道【歐隊,既然你的人情費都已經給到位了,那也不能浪費了呀;不如這樣,您再辛苦辛苦跑一趟安老師那兒,請他好好地、細細地算算,我們smoking gun到底在哪兒呢?也好早點結案,讓大夥兒早點休假,輕輕松松過個夏天。】向義昭恨恨地舀上幾勺魚香茄子的濃厚湯汁澆在白米飯上,一邊攪拌一邊無奈地說道【哎呦,我的大姚啊,姚哥,姚大哥,您行行好,可省省吧,千萬别慣着歐隊這壞習慣了;不然他明天就能上人家那兒開個支隊辦公處去,到時候劉局那邊怎麼交待啊。】歐仲霖倒是笑着撞了一下向義昭的手肘,故意逗逗他,從善如流地回道【欸,那也不是不可以呀;我說嘛,還是大姚懂得,這錢當然不能白花;我看也别等了,就明天吧;反正我跟你們去西陵區把倆小姑娘帶回來,順路正好給安老師還東西,抽空跑一趟不是剛好麼。】
向義昭見了歐仲霖似笑非笑的回應,又是一陣“仰天長嘯”,碗中大片的嫩牛肉頓時都不香了;在三人吵吵鬧鬧的晚餐接近尾聲時,食堂的人員逐漸稀少,保潔阿姨也開始陸陸續續地打掃起了桌面和地闆。室内漸弱的人聲中,窗外的夜幕不遺餘力地追趕着地平線上最後一抹暗紅的晚霞和黃金的天色,微涼的晚風透過食堂裡那唯一打開的窗戶,送來一縷縷車水馬龍的浮影和聲色犬馬的餘音;唯恐夜露深重,幾人與擦肩而過的同事草草道别之後,也争先恐後地投入了晚高峰的車流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