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學校大門出來,二人并排走在通往停車場的人行道上;厚重的陰雲擋住了冬日少許的暖陽,一股股寒風呼嘯而過,從二人中間硬生生地擠出一道半人寬的夾縫來;向義昭不禁縮了縮脖頸、攏了攏夾克、又向歐仲霖的方向擠了擠,順便很懂事地接過隊長手裡的車鑰匙,主動攬下後半程司機的職責。離開學校後,歐仲霖和向義昭在全新升級的智能導航的誤導下多繞了幾個圈子,最後還是來到了今天出外勤的主要目的地(之一),即位于魏茗芳當前住所附近的那個名為“今生同行”的“喪偶失獨匿名互助會”的常駐活動地點。當二人按着萌萌給的地址和示意圖、順着居民小區内一點都不顯眼的指示牌,來到某小區的社區公共活動中心對外出租場地時,兩點一刻;今天這裡的會面活動已經基本結束,布置地簡潔但不失溫馨的場地内,各個角落都有三三兩兩的志願者和零星幾名與會人員在幫着收拾座椅闆凳和餐食零嘴、打掃衛生等;另有一些還沉浸在剛才活動内容中、不能從追憶往昔中自拔的與會人員三五成群地抱團取暖,執手抹淚、相互安慰;短短兩個來小時的經曆分享和療愈過程根本不能夠撫平他們痛失親人的萬分之一的傷疤,而盡量相互汲取會面活動後的殘存餘溫,才能讓他們中的某些人在一個又一個的不眠夜後仍舊艱難地迎着朝陽起床、睜眼面對生活中的蠅營狗苟,才能讓他們中的其它一些人獨自熬過接下來的幾十上百個小時、直到大家再次抽空相聚于此,重新緊握難友們的雙手,重拾少許走下去的勇氣。
看這情形已有不少與會人員前後腳陸續離開了,但志願者基本都留下來善後、自覺地把租借的社區活動場地恢複原樣;好在每位志願者胸前都别着銘牌,十分好辨認他們的身份;這不、歐仲霖一伸手就逮着一位正在給其他人交代注意事項的中年男性,他的言行舉止看起來似乎是那些志願者們的領隊,應該會是個不錯的信息源。在那人疑惑的表情中,向義昭亮明了身份證件并簡單說明來意,而此人眯着眼、盯着歐仲霖手機中的照片半晌也沒啥反應,接着他不太确定地搖搖頭表示自己并不認識照片中的中年女性。但在歐仲霖和向義昭二人有些失望地将要離開時,又被那人喊住了腳步,他把二人帶到已收拾妥當的一張會客桌旁坐下,有點好笑地說道【兩位警官,你們不要那麼着急嘛,這不我話還沒說完呢,你們就急着走了。。。沒錯、我是不認識你們照片上那位,但我還得去問問我們這兒其他人呀。我們這裡做志願者每周就隻要求來兩次,想多來沒問題,但少了不行;這個活動地點呢,一周有四次會面,一三五七,周一周三是午飯時段、周五周日是晚飯時段。我一般都是周一和周三來,你照片上這位女士我真的從來沒見過,不過她如果是常來我們這地點的與會人員,那她肯定不是這兩天中來的;但周五或周日的與會人員我并不清楚呀,我們今天這兒剛好有幾個周五周日也做來志願者的,我呢,現在就幫你們去問問;二位請先坐一下、稍等啊。】匆匆掃了眼那位銘牌上寫着的“李景宏”三個小字,向義昭連忙道謝【那可太好了;李先生,麻煩你了。】随着“诶,别客氣,叫我阿宏就行了。”的上揚尾音,李景宏的背影已經蹿到了對面的三五個人群中去,把其他人叫到一塊兒,正舉着歐仲霖的手機逐個詢問他們;不一會兒,李景宏果然不負衆望地帶着位年輕女性一起快步走過來,讓她一屁股坐到了二人面前,而不等向義昭發話,阿宏便跟三人随意打了聲招呼,又回頭忙自己的事兒去了。
這位看起來大概二十四五的年輕女性,銘牌上寫着聽起來就很甜的英文名“Anna”,不過她讓歐仲霖和向義昭直接叫她“娜娜”就行了;娜娜剛開始還有點拘謹地面對兩名刑警的詢問,不過現在見多識廣的年輕人都不怕生、她轉眼就适應了二人周圍的氣場,語氣也變得輕快起來。向義昭三言兩語說明來意後,再次舉着照片和娜娜确認她是否在周五或周日的匿名互助會見過魏茗芳,并讓她仔細回想一下魏茗芳平時來參加活動一般有什麼表現,以及她在最近的活動期間是否有什麼異常的言行舉止值得注意或警惕;反觀娜娜,雖然一開始就信誓旦旦地肯定自己之前見過魏茗芳多次,但說到其他方面她又顯得吞吞吐吐了,表現出十分為難的樣子。在向義昭迫切的引導和追問下,娜娜才把其中種種都說明白,她語速飛快地說道【我們這裡是匿名互助會啦,她的真名和職業我都不知道,隻要與會人員不主動說起,我們志願者是不能過問的;不過我看她登記填表裡寫的代号是“芳姐”,所以大家也都叫她芳姐。芳姐通常是周五傍晚來,有時候她周日傍晚也會來;不過她還蠻奇怪的,怎麼說呢,我在這裡做志願者有一年半了,我來的時候芳姐也才加入不久,但我觀察了這麼久,發現她每次來參加活動活動都像個冷漠的旁觀者,沒有任何主動參與或分享的迹象,一丁點兒都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語氣突然有點激動,娜娜連忙解釋道【呃,兩位大哥,我們這個匿名互助會活動的宗旨和基本情況你們應該也了解過了吧,不是說誰來了就一定要把自己的傷疤揭開給别人看,所有的分享都是基于自主自願原則的。有的人也是剛開始進入重新擁抱自我、療愈自我的階段,他們對訴說自己失去親人的慘痛過往是非常抵觸的,但随着參加活動次數的增多,在反複聆聽他人分享經曆和積極改變、重拾生活的過程中,大部分人都會試着漸漸打開自己的心房,産生傾訴的欲望和勇氣,最後把自己悶在心底的苦痛一點一點吐出來。我們這個互助會,其實主要就是為了讓他們能夠沒有顧忌地揭開傷疤、盡情宣洩,提供一個安全私密的角落;讓這些人能在一遍遍的訴說和分享中幫助他人,從而也達到自救的最終目的。】
在向義昭有些坐不住的肢體語言中,自覺已經把話題扯遠了的娜娜,又刹住車回到魏茗芳身上來,繼續說道【芳姐她,在這一年半裡,我從來沒見她在集體分享環節中說過一句話;為了保證每個願意發言的人有足夠的分享時間,我們每次與會活動人數都必須控制在15人以内,我們這個地點一般都是滿員。分享會時大家都是坐成一個圓圈,主持人每次提出一個不同的分享話題,與會人員自願發言。主持人一般是我們志願者來擔任,或者有些從喪偶失獨的經曆裡成功走出去的人,他們開啟新生活後也會回來看看老朋友、同時也能擔任活動主持人。芳姐她每次都坐在離主持人最遠的位置,就一言不發地盯着每個願意分享故事的人,她那臉上木讷生硬的呀、連個表情都沒有!有時候主持人看她實在太沉默了,就試着主動cue她,她回應的時候也就輕輕搖搖頭,诶喲,連個“不”字都舍不得說呢!不過。。。】聽着娜娜的形容,歐仲霖和向義昭臉上雖然沒有任何表示,但心裡都不免一沉;試想,一個來參加了一年半匿名互助會活動的人,全程竟然與他人幾乎是零交流,那從何得知魏茗芳這期間到底是正常還是異常呢,看來今天這趟算是白跑了。但娜娜話語結尾的那個輕輕的“不過”,又讓二人突然來了精神,心裡不禁嘀咕着這些人怎麼說話都如此拖沓婉轉,動不動話說一半又是怎麼個意思,跟刑警這兒玩兒呢?似乎是敏銳地感覺到了對面氣場的變化,娜娜趕緊書接上文,道【不過吧,是有那麼一個例外;芳姐她在分享環節後偶爾會和旁的人接觸一下。就是我們這個活動,前半程是大家一起吃午飯或晚飯、稍微開場活絡一下氣氛,中間是與每人過去經曆有關的特定話題交流分享、當然是自願原則,而互動後半程是自主咨詢聊天環節,一般與會人員可以相互交流心得體會,也可以去和志願者自由交流,就像線下聊天會客室那樣的。我們的志願者來自各行各業,當然每人也自帶些專業技能和人脈啥的,比如有的人需要特别的一對一聊天和開導啦,另一些人可能需要一些資源和額外幫助去重新開始事業工作啦,等等。芳姐隻有在後半程的自由聊天環節中才難得動一動,反正我是看到她好像不止一次主動接觸過安老師;其實吧,在我印象裡她好像也隻接觸過安老師了。哦,我說的那個安老師啊,他全名叫安辰,是我們粵港神秘學圈内比較有名的一個占蔔師,芳姐有次還主動讓安老師給她占蔔來着呢,放她身上簡直是破天荒的行為。對了,說來巧了,我就是通過安老師才知道粵港市内竟然有這樣的志願者項目,才試着來報名參加的,沒想到這一做就是一年半了呢。。。欸,對了,你們需要我提供安老師的聯系方式麼?我覺得關于芳姐的問題,你們還是去問問他,說不定安老師那兒能有什麼别的消息呢。。。】
當“安老師”三個字從娜娜的嘴裡倏地蹦出來開始,歐仲霖就已在向義昭訝異的眼神中按捺不住自己那顆躁動的心了,後面的幾句話基本就沒聽進去;那三個字如同天籁般拯救了歐仲霖的耳朵,又如同詛咒般刺激了向義昭的神經,此刻向義昭内心OS滿屏來回滾動的彈幕都是【“陰魂不散”這四個字,老子TMD都已經說膩了啦!】歐仲霖随即打斷娜娜滔滔不絕的叙述,急切地問道【等等、娜娜,你剛才說的“安老師”,不會是那個“愛唐靈性空間”工作室的,安辰,吧?就龍中新區CBD世紀環宇大廈裡頭,44層的,那個?他又是怎麼知道這個志願者活動的,還通知你來參加的呢?】娜娜見面前這位時而吊兒郎當、時而又正經危坐的市局刑警好像認識安老師,還對安老師的工作室地址熟門熟路,雖然帶着點不可置信,但娜娜還是老老實實地回道【對、對呀,我說的那個安老師,就是你說的那個安辰;歐警官,你們認識呀?】見歐仲霖微微點頭承認,娜娜繼續道【哦,這個志願者活動啊,他不是專門通知我的啦,是很早之前的事兒了,安老師先前在我們粵港玄學行業的聊天大群裡面轉發了相關信息,說是他某個朋友讓他幫忙找些幾個每周都有時間去做志願者、而且還能免費提供類似心理咨詢或心靈療愈服務的人;然後他就把這個“今生同行”喪偶失獨匿名互助會的相關介紹,以及志願者報名鍊接都發到群裡了。安老師他自己也常來做志願者呀,一般是周五周日來,偶爾周一周三吧,反正他的時間安排比較靈活啦,一周來兩次不是問題;不過最近安老師好像挺忙的,年末做新年占蔔的多嘛,可以理解,上月中旬之後他來得次數就少了,近兩周他都請假,我也很少碰到他呢。】歐仲霖得到了今天到此為止最關鍵的信息點,已經迫不及待、摩拳擦掌地要原地彈射起步了;既然娜娜對魏茗芳本人也所知甚少,那剩下的調查方向也自然而然地轉到了安辰那頭;歐仲霖和向義昭交流了個眼神,決定不再這裡耽擱,二人與娜娜還有先前指引他們的阿宏匆匆道謝道别,就動身趕回了街邊的停車處,不過在導航中輸入地址之前,歐仲霖還不忘禮貌地給安辰去了個電話,在他的印象中,之前留M多年的安辰,照理今天應該是要稍微走個聖誕節的過場、擺點有儀式感的宴席和活動,來紀念紀念他那逝去的青春。
不出所料,電話剛接通,伴随着安辰清澈的音色,手機那端同時也傳來輕微的“Jingel Bell Rock”歡快背景音;歐仲霖也不多廢話,開門見山地問安辰是否有空,現在有些要事想請教、最好是能面談;而幾秒的沉默過後,安辰稍顯冷淡的聲音從免提中傳出,道【歐隊長,不好意思,我今天在下灣區Jason家過聖誕,最早也得晚飯後才能回去,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吧;明早我在工作室,你可以九點左右過來。】當然破案期限迫在眉睫的歐仲霖沒有給安辰拒絕的機會也沒有接受他明早會面的提議,簡要地說明前因後果後(即告知安辰有個他可能認識的人,是警方正在調查案件的相關人士),再三表明案情緊急火燒眉毛,确實需要安辰來救場,今天這面還真就非見不可了。又是短暫的沉默,不一會兒,隻聽那端傳來一聲不知喜怒的輕歎,背景音也不知何時已經換成了“Silent Night Holy Night”的柔緩調子,歐仲霖已經可以想象現在安辰臉上那副放棄抵抗的表情和内心不爽的畫外音了;安辰還是無奈地松了口,用懶懶的聲音回道【既然這樣,那好吧;反正我這邊午飯也早吃完了,看來晚飯就隻能算了。這樣,等會兒在我工作室見吧,我大概四點半能到,行了吧?】見這麼快就得手了,歐仲霖自然是立馬應下、生怕他下一秒就反悔了;随後便聽見安辰似乎提高了點音調在和那頭的某人解釋着什麼,以及不住地道歉,已經達成目的的歐仲霖心滿意足地挂斷了電話,給向義昭投去了個“搞定”的眼神、輕笑着發動了車輛。
不過尚且抱有一絲理智的向義昭給歐仲霖指了指時間,眼下離三點還差一刻,二人便在去往安辰工作室的路上,抽空繞道經停了魏茗芳當前租住的地方匆匆一窺。這是個位于港南區東南部濱海地帶的、緊貼着異常奢靡又繁華的商業文化旅遊集中區旁邊的、另一種類型的城中村“典範”,在附近抱團的都是不願意接受開發商低廉補償款而拒絕拆遷的萬年釘子戶;久而久之這片區反而成了不可輕易撼動的、并能大量吸收外來務工人員的聚寶盆,這裡有各種各樣的租房款式供人挑選,租金實惠,性價比高,周圍聚集了大量的流動小攤販和街邊小商鋪,生活便利,交通網絡四通八達;面朝區政府這些年來大力宣傳推動的文化旅遊園區、背靠濱海頂級商業區和住宅區,更能為來粵港打拼的底層外地人提供無數白日做夢的絕佳契機,也成為一鞭鞭抽在這些牛馬身上的動力源。
魏茗芳在這裡租住的是一間常年陰暗潮濕的半地下室,其租金相比于地面建築當然更為低廉,白天能在某些時段通過幾片半扇黃乎乎的玻璃窗撿漏到一點采光;其中堪稱是“廚房”的地方聯通着後院的一片小菜園,是這空間理唯一能通風的口子。歐仲霖和向義昭看着眼前狹小的門外拉着的警戒線和站崗的民警,很明顯勤勤懇懇的痕檢組已經在他們到來之前就關顧過這處住所了,周圍眼下還有零零散散的街道民警在走訪魏茗芳的那些事不關己高高挂起又一問三不知的、同樣被生活的甜蜜希望壓得喘不過氣來的、日均流動性堪比大型交通樞紐中轉站的“鄰居們”。歐仲霖和向義昭走馬觀花似的看了一圈,從前門到後院,一路确實所有生活用品都擺放地規整且洗涮地十分幹淨,看來魏茗芳還算是挺精心地呵護打理着她的獨居生活。這壓抑逼仄的空間裡,最引人注目的其實是魏茗芳單人床旁邊那一方小小供桌,上面并排放着唐禮振和唐枋遠的牌位,兩張冰冷的一寸黑白照裡,一位中年男性笑得和氣憨厚,而另一位少年笑得開朗大方;在這陰暗的半地下室内,少許微光給他們的面部帶來一絲暖色調,對比那張空落落的灰色單人床,顯得溫馨又詭異。牌位前邊的青花瓷盤裡供着三五個新鮮的水果和幾塊精緻的糕點,黃銅香爐中的三隻線香早已燒盡了,少許灰燼落在桌上,隻餘空氣中點點燃香味。基于國人對于死者的尊重和避諱,每人路過床邊都會雙手合十、微微躬身拜拜、然後迅速遠離,生怕打擾了兩位逝者的安甯。
繞過房中的日常休息區,從廚房聯通着的小門出去,隻能供一個人轉身一方後院裡,除了種植一些能日常采摘食用的簡易蔬菜作物,還三三兩兩地種着些叫不出名字的花草,有些迎着日光開得正盛、汲取着來之不易的采光;另一些應該是花期早過了,隻剩下粗細不一高矮各異的暗色枝幹在冬日的陽光和海風中微微搖擺。再從後院繞出來,二人就碰見在門口東張西望的房東大嬸;她操着一口濃重的粵港本地口音,反反複複地念叨着魏茗芳每次交租交水電是如何準時、平時如何愛幹淨愛打理,一手飯菜做得是如何香如何好吃,又是如何安靜規矩還不給人添麻煩;總之一句話,這麼禮貌和氣通情達理又不來事兒的穩定好租客,在這個魚龍混雜的地界上,那是打着燈籠都沒地兒找去。歐仲霖和向義昭臨走時,那位貼心的房東還念念不忘,千叮咛萬囑咐地讓警察同志好好辦案,可别冤枉了這位孤孤零零的好人家。
拖拖拉拉地從港南區趕到龍中新區CBD、一腳踏入安辰工作室時,正好是四點半,歐仲霖都佩服起自己的卡點能力來;就在剛剛進門前,二人的手機同時跳出實時熱門新聞,二人迅速瞄了幾眼都皺緊了眉頭,但一時間也沒法深究;推開半掩着的工作室大門,歐仲霖一眼就發覺外間接待室牆上原先的那四幅維特塔羅大牌挂畫不知何時被替換了,現在變成了兩幅馬賽塔羅的大牌圖案,它們分别是“Justice”和“Wheel of Fortune”。歐仲霖輕敲了内部套間的門,聽到裡頭輕微的應聲後緩緩推開,擡眼隻見安辰身着款式寬大的深色薄羊絨衫和休閑款運動褲,此刻正慵懶地靠在沙發椅中,還是捧着那本Phaidon出版的Neoclassicism (Art & Ideas),正随意地翻到書籍的最後幾頁。室内放着柔和舒緩中又帶着點淡淡憂傷哀婉的純音樂“Here to Stay”(by 鹭巢詩朗);空氣中漂浮着沉香木熏燒後那溫和馥郁又使人舒暢放松的氣息,随着一呼一吸順入鼻腔肺部,一掃二人之前遊走于各個社區所帶來的疲憊和濁氣;而辦公室右手邊的牆面上,那占滿整面牆的巨幅印刷挂畫,已經被換成了可以算是深受浪漫主義和新古典主義流派風格影響的、發源于NY的 Hudson River School 的創派大師 Thomas Cole 的一副經久不衰的傳世名作,The Course of Empire - Destruction。這副畫作氣勢恢弘又嚴肅沉重的叙事結構和外溢情緒,讓多多少少知道點兒門道的歐仲霖忍不住多看了幾眼,也令完全不懂畫作的向義昭不禁連連側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