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他們預計于五日後出發,周祈安回了營帳,準備把消息帶給張主事和文超兄,也簡單收拾一下行李。
隻是掀開簾子走進去,見兩人都不在。
旁邊帳上用米粒黏着張紙條,撕下來一看,見是文超兄留下的,說是和張主事進城采買去了。
周祈安隻覺得奇怪。這兩人膽小無比,之前因為匪患,他們大白天不說出營寨門,連營寨外圈都不太敢靠近,生怕被土匪擄走。晚上上茅房還要結伴,恨不能再喊兩個帶刀侍衛在茅房門口給他們站崗,怎麼敢自個兒跑涼州城去了?
周祈安搖了搖頭,把紙條放到一邊,叉腰看了會兒自己這扔了一床的衣物。
王榮給他打包了十幾包行李,他原本還嫌多,結果這十幾包竟都用上了。尤其在涼州,一天恨不能要經曆四個季節,當真是“早穿皮襖午穿紗”,此刻四季衣物便都在帳篷裡扔着。
正不知該如何下手,便聽帳外傳來張主事和文超兄的聲音,沒一會兒,見兩人提着滿滿兩手東西進來了。
從長安城一路走來,又在涼州停留了數日,他們離家已經整整四十五日,手邊物品缺東少西了許久,卻也隻能對付過着。
畢竟土匪鬧得這麼兇,誰敢離了營寨單獨行動?
二公子倒時常和衛老闆、張公子騎馬進城,每次也問他們需要什麼,他幫忙帶回來。但畢竟二公子騎馬,帶太多東西也不方便,除了實在急用的、小件的,他們也不好開口。
而今日他們把吃的、用的都備齊了,還在城裡逛了逛,買了些西域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兒,眼看日子又富裕起來,心情自然大好!
“二公子。”說着,董文超掀開簾子走進來,把東西統統放床上,又拿了兩罐皂角粉給周祈安道,“不是說皂角沒了嗎,給你帶了兩罐。”
“多謝!你們是去涼州城了嗎?”
“是啊。”說着,隻見董文超解下大氅,折了兩下放到床上,滿面紅光,樂樂呵呵道,“哎呀,這土匪都一網打盡了,出門心裡就是踏實啊!”
張主事捋須應道:“是啊。”
董文超又道:“這匪患一除,我看今天官道上人都多了起來,沒有前些日子那麼荒涼了。”又滿懷希望地展望道,“等進了青州城,把賬一封存,感覺時日不久就可以回家了!說不定還能趕上我夫人臨盆。”
哦……
原來是這麼回事。
周祈安走上前去,意味深長地拍了拍他的肩道:“文超兄,其實昨天查了一下,發現抓來的那六千人沒有一個土匪,山上那六千土匪此刻仍混迹于世,說不定今天還跟文超兄在街上擦肩而過了呢。”說着,略表遺憾地看向他。
一瞬間,他在文超兄臉上看到了驚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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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日,軍營中的士兵陸陸續續按計劃出發,六千難民也押送回了青州,整個營寨頓時空了大半,看上去怪冷清的。
又等了兩日,他們也要出發了。
整個隊伍由周權帶着,懷青則先留在了涼州,負責留守後方。
周祈安同衛吉、張彥青騎馬來到了峽谷入口,見周權在峽谷兩側都已布下了兵力,兩側山上也安排了哨兵。
穿過長長的山谷,三人便拉成了橫排。
衛吉道:“土匪還未抓獲,進了青州,我們不能再像之前那樣離開營寨單獨活動了。尤其是你,時屹。”說着,衛吉看向了他,“土匪奸詐狡猾,小心為是。”
周祈安明白衛吉的意思,因為他是周權的弟弟,所以比他們更危險。
衛吉成熟持重,又比他年長一些,有時叮囑人的樣子,還有幾分他大哥的影子。
他回了句:“知道啦。”
張彥青又問:“對了,我們今晚是在何處紮寨?”
周祈安道:“我去問問。”說着,打馬向前,追到了大哥身旁問,“哥,我們今晚在哪兒紮寨?”
周權道:“大軍在雁息縣外紮了營,我們去找他們合營。”
青州一共五個縣,其中以雁息縣為首邑,雁息縣也是青州州府所在地。按人口、面積,槐南縣應排第二,但因此縣與吳國接壤,也成了青州匪患最嚴重的地區。
周祈安“哦”了聲,見大哥一人在前頭很孤單的樣子,便又陪在他旁邊走了會兒,有一搭沒一搭地問:“這兒已經屬于青州地界了吧?”
周權道:“過了這條峽谷就是了。”
周祈安閑閑地道:“這也太不合理了吧!青州堵上了這條道,想自立為王豈不很容易?簡直占盡了地利。應該把青州和涼州相連的這一部分割下來,單獨建一個州,讓兩邊互相掣肘才行。”
相當于房子歸你青州,但進出房子的門要交給另一個州來管,免得你青州鎖上房門,在裡面無法無天了。
周權聽了笑了笑道:“說得不錯,很有高見。這是個遺留問題,一直沒人解決。”說着,又給弟弟講了講當年的故事,也當解解路途的乏悶。
北國之亂後,義父帶兵從南打到北,又從東打到了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