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祈安騎馬出了營寨,身後跟着二十名侍衛,而剛走沒兩步,又想仵作是騎馬、騎驢還是步行而來?如果是騎驢或者步行,豈不太慢了些。
周祈安清了清嗓道:“那個……”
丁沐春道:“二公子請講。”
“能不能去叫車夫把馬車拉來?萬一仵作是走過來的,坐馬車也能快些。”
“是。”說着,丁沐春便叫身後一個屬下去辦。
過了會兒,車夫駕着馬車跟出來,一行人便上了官道向涼州出發了。
出了營寨,見官道兩側是一望無際的麥田,麥子已經長得老高,且已經熟透,變得金黃,想必不日便可收割。
清風陣陣襲來,發出簌簌的聲響。
仵作從涼州來,除了官道也無路可走,二十幾人便沿官道一路向前,想必會與仵作相遇。
隻是走了一會兒,官道上仍空空如也,不說仵作,連個百姓也瞧不見。
再往前走便是峽谷,過了峽谷便是涼州了。
涼州知府傳過話,說仵作今日一早從家中出發。在這年代“一早”大概是指六點,最晚不超過七點,但凡騎個驢,哪怕是步行,走了一上午,馬上要到下午一兩點鐘了,總不至于涼州地界都還沒出吧?
而正狐疑,這才見前方有一個個頭矮小卻行動利索,穿着樸素,背了個木箱的男子迎面走來。
男子略微有些跛腳,緩緩走路時瞧不太出來,一跑起來才格外明顯。
周祈安勒馬,遠遠地喊了聲:“是仵作嗎?”
仵作遠遠瞧見前方有二十幾人騎在馬上,看樣子像是軍人,想必是來接應自己,便沖大家拱了拱手,而後加快腳步跑上前來。
“真是仵作。”說着,周祈安稍感放心了些。
風繼續吹,拂出陣陣麥浪。
周祈安遠遠望去,總覺得仵作離他們很近,隻是看仵作走了好久也不見走近多少,說了句:“走,我們接他去。”說着,打馬向前。
而在這時,原本随風前後擺動的麥浪間,卻隐約出現了兩條不規律的波紋,正橫穿麥浪,向仵作方向蔓延而去。
“麥田裡有人!保護好二公子!”
話音一落,七八名侍衛紛紛拔刀,将周祈安團團圍住。
午後的陽光在上方照射,刀光晃眼,周祈安下意識舉起衣袖擋住了眼。
莫非是來殺他?
周祈安心裡一緊,卻還是沉下心來靜觀其變。
丁沐春見刺客正向仵作方向而去,人還未現身,隻看到兩條移動的動線。刺客目标或許是仵作,但也不排除刺客是來刺殺二公子,調虎離山,将他們引去前方的可能。
無論如何,他們的首要之務都是先保證二公子的安全,其次才是仵作。
丁沐春留下十人保護二公子,自己打馬沖向前頭,多餘人手跟上。
看着那兩條波紋蔓延而去的方向,丁沐春舉起手中臂弩,瞄準發射。
隻是連發數箭,“波紋”卻繼續向前。
周祈安這才明白過來,這些人是來刺殺仵作,他們是想銷毀證據!
周祈安大聲道:“保護好仵作!”說着,要跟上前去,卻被數名侍衛攔下。
“二公子萬萬不可!”說着,幾名侍衛将他扶下了馬,押進馬車,再次将馬車團團圍了起來。
若有暗器襲來,他們會用刀劍去抵,刀劍抵不住,也要用自己的身子去擋,哪怕十命換一命,今日也一定要保證二公子周全。
丁沐春快馬向仵作奔去。
身後幾名侍衛繼續向麥田射箭,卻皆未射中。
那兩道移動的波紋離仵作越來越近,而後有一蒙面人在麥田間冒出頭來,将手中飛镖飛向了仵作。
“仵作小心!”說着,丁沐春向仵作飛馳而去,卻仍與仵作相隔了一段距離,眼睜睜看着飛镖一镖索命,仵作瘦弱的身軀輕飄飄倒在了地上。
看到刺客現身,侍衛連發數箭。
刺客被射傷了手臂,好在任務已經完成,隻見他緊緊捂住了左臂撤退,兩名刺客分别往兩個方向跑去。
周祈安跳下馬車,急得直跳腳道:“追!快追!快追!抓活的!”
七八名侍衛跳下麥地,在田野裡搜捕。
周祈安上了馬背向前跑去,卻見一隻镖直直插進了仵作的頸動脈,仵作“嗚嗚”着說不出話,口中不斷湧出鮮血,沒一會兒便倒了下去。
怎麼會這樣?
怎麼會這樣?
烈日在頭頂照耀,麥浪發出簌簌的聲響,侍衛與刺客正在田野裡進行最後的厮殺,隻隐隐傳來刀劍碰撞的聲響。
看着倒在眼前,瞪着雙目無故死去的仵作,周祈安第一次切身感受到了這世界是如此地命如草芥,殺一個人也是如此容易。
八名官員命喪大火,沒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