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知道,這是錯的,最起碼、站在他旁邊的應該是白景。
闵子章眨眼,眼中翠色愈發濃郁明亮,眼角蔓延出淡青色的鱗片,卻無濟于事。
就在他即将徹底陷入幻境之時,一枚如羽毛般的白雲印記自他額心顯現,以滾燙的灼燒感強行喚醒了他。
是[元宮·水雲身]的賜福被觸發了。
闵子章從幻境中驚醒,甫一睜眼就看見面前橫着一把短劍,劍身泛着危險的冷光。
更熟悉的是,有一支合攏的折扇抵在劍上,強行止住了它的攻勢。
扶光注意到青年的蘇醒,手腕一挑揮開短劍,數道冰鎖連續落下,愣是把人逼着向後退了近十米。
“醒了?”他站在闵子章前方,并沒有詢問青年是怎麼掙脫的,而是提醒道,“小心點。”
闵子章應了一聲,他還有些心有餘悸,要知道通常情況下他的賜福隻有遇到生命危險才會被觸發。
換言之,如果方才不是扶光擋住了那一劍,他怕是已經命喪黃泉。
他看了一眼不遠處已經倒在血泊中的伏矢,知道自己已經沒有退路了,疏影是認真的——她是不惜一切代價都想殺了他。
扶光掃了一眼系統藍屏,左手虛虛一握,凝聚出了一把冰槍。他挽了個槍花,向前踏了一步,靴子踩在如明鏡般的冰面上。
“這就是你的決意嗎?”他問。
疏影沒回答,她看向扶光的目光中帶着明顯的忌憚。不知道怎麼回事,扶光居然完全沒被她的幻術影響到。
難道他擁有的是帶解控的冰系咒式嗎?!
人魚少女百思不得其解,握劍的手愈發用力,有血色自劍身滾落,在冰面滑出一道紅痕。
扶光一步一步向前走去,嗓音低沉。
“就算先前沒察覺到,此刻身處此地也該察覺到了。”
“可在知曉蓬壺有問題後,你為何選擇了一條最為偏激的路?”
“太過偏執不是一件好事,疏影。”
他輕輕歎了口氣。
…什麼?
這語氣太過相似,太過……
疏影提劍的手頓住了,她僵在原地,茫然地看着扶光停在她面前,以隻有他們兩個能聽到的聲音開口說話。
“我最後問一次,這是你的想法,還是南枝的想法?”
隔着幂籬,她根本看不清扶光的神色,但這人吐露的話語卻令人心驚。
“又或者說,這是你們共同的想法。”
“…以最為血腥的手段保護蓬萊。”
…血腥?開什麼玩笑!
我這明明是——
疏影張嘴,卻什麼也沒說出來。她該說什麼,她隻是在以甯可錯殺,不可放過的方針保護蓬萊?
還是說她隻是因為不想再…
疏影咬牙,眸光顫抖。她猛地閉目,睫毛不受控地輕顫,不過幾秒複又睜眼。
似乎這短短幾秒的心理建設有奇效。疏影睜眼後,臉上的神情一下子變得平靜了起來。
她苦笑了聲,黛藍的眼裡帶着淡淡的悲傷,“抱歉,我隻能說,我無意如此重刑強壓蓬萊。”
“當然,對你們也是一樣的。”疏影抿了抿唇,在目光寸寸掃過石廳的一切後,方才開口道,“先前是我太過偏執,用詞和行為多有不當,之後我會親自賠罪。”
聞言,闵子章不由得愣了愣,他看向疏影的目光越發詭異——這反差是不是有點大?前一秒還在和他們打生打死,下一秒就開始道歉??
在闵子章眼裡,就是白景逼問了疏影幾句後,疏影就像換了個人一樣,态度、行為作風完全變了。
他想起坊間的傳言以及之前和疏影相處的點滴,不由得深刻懷疑起了那些謠言的真實性——
蓬壺城主疏影是不是真的有雙重人格?
另一邊,承認自己偏激的疏影收回雙劍,認真地表示雖然自己先前行為不當,但有關圓魄樓暗殺者的事情還是要按蓬壺條例走,希望扶光和闵子章别插手。
扶光自然同意,他看了一眼腳下的冰面,又不着痕迹掃了一眼系統藍屏,轉身走向闵子章,準備進行下一步棋的安排。
見扶光退開,疏影也松了一口氣,她是真不想和這實力深不可測的暴雪城主為敵。就拿剛才的戰鬥來說,她壓根沒讨到便宜。
而且在落于下風的同時,她也能感覺到這人壓根沒動用全部的實力。
疏影喚來夢蝶,剛想折身走向伏矢倒下的地方,就感覺胸口一痛。
她低頭,有長槍自背穿胸而過,槍尖染着殷紅血色。
血色大片大片地蔓延開來,染紅了衣襟,四周飛行的蝴蝶幾乎同時破碎消散。
…失策。
逐漸模糊的視線裡能看到猛然回過身的扶光和向着這邊跑來的闵子章,人魚少女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隻吐出一口鮮血。
她困倦地眨了眨黛藍的眼,最終緩緩閉上。
站在她身後的伏矢抽槍,順手一揮,幾顆血珠被狠狠砸在冰面上,紅得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