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中的下人都是新人,不知他的喜好秉性,隻當他這個主子不存在一般,事事向宋舟禀告。明明住在自己家裡,宋知钰卻覺得格外陌生。
宋知钰上床躺了一會兒,困意如潮水一般襲來,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再次睜眼時,宋知钰看着熟悉的床幔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自己身在何處,揉了揉惺忪的眼,起身下了床。
窗外紅霞鋪滿天,陽光穿破雲層射出縷縷光線。樹上的新芽上還墜着幾顆水珠,壓得枝葉左右搖晃。
院門不知何時落了鎖,院子裡空無一人,耳房裡也沒有任何聲響傳來,靜得可怕。
最後一絲霞光沒入雲層,涼風卷起衣擺。算算時間,他睡了三個多時辰,連午膳都沒用。
孤獨感在内心深處瘋狂生長,很快席卷全身,将他狠狠包裹其中。宋知钰被壓得喘不過氣來,好像被所有人抛棄,與世隔絕,這種感覺是他孤身一人被困在沙漠中十餘日都不曾體驗過的。
或許他應該出去走走,宋知钰正想着,身後突然傳來了聲音。
“醒了?”
循聲望過去,正好看見蕭寒硯坐在屋頂上,姿态慵懶,眉眼含笑,好整以暇的看着他,手裡的紅色瓦片被一襲黑衣襯得格外醒目,他身側還疊了三五塊瓦片。
宋知钰縱身一躍,穩穩的落在了屋頂。順着掀開的瓦片往室内看,果然正對着他的床鋪。
青天白日的上他房頂掀瓦片,這是什麼癖好!
冷笑兩聲,宋知钰拿過他手上的瓦片,發現上面刻了一個‘硯’字,眼皮子跳了跳,不動聲色的将瓦片鋪在房梁上。
“盯我多久了?”
“沒多久,兩三個時辰吧。”
差不多是他剛睡下就來了,宋知钰接着問,“我院子裡的人呢?”
“被我趕走了。”蕭寒硯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拉着宋知钰在屋頂坐下。
宋知钰皺眉,“你把人趕走做什麼?”
怪不得起床後院子裡一個人都沒有,還以為都被宋舟叫走了,看到蕭寒硯他才起了疑心。
正大光明的将人趕走,很符合蕭寒硯的作風。
蕭寒硯握住宋知钰骨節分明的手,五指微微錯開,兩人十指相交,他擡手指了指院牆,“我打算在這兒鑿一扇門。”
坐在高處,隐隐能看到院牆對面的院子有小厮在搬家具,還有人打掃衛生。
宋家這座宅子是他被封為忠義侯時皇上新賜的,剛經曆應城慘案的他無暇應酬,便挑了最偏的一座院子。自從搬進來後旁邊一直無人居住,他還當是一座空宅子,沒想到是蕭寒硯的。
旁邊不過一個二進的宅子,比蕭府小了不知道多少。
“不行。”宋知钰語氣冰冷。
蕭寒硯垂下眼睑,似是有些失望,“那我挖個地道總行了吧?不會被發現的。”
要真是讓他挖了地道,恐怕出口直通他床邊。
宋知钰眼皮子跳了跳,扼住怒氣,“不行,房頂都能爬,這座牆你是翻不過來?”
“哦,那就翻牆。”蕭寒硯偏頭看向一邊,嘴角上揚。
宋知钰後知後覺中了圈套,轉念一想他也攔不住蕭寒硯,就随他去了。
以防出什麼意外,他覺得有必要叮囑幾句,“以後沒有我允許不能翻牆,院子裡有人時也不能翻。”
宋知钰側眸,看到了那雙黑而狹長的眼睛,眼眶深邃,眼尾微微向下,透露出一股倦意。平時幽冷陰寒戾氣橫生的眸子,此刻卻溫和得不得了,好似要将人卷進去一般。
喉結滾動了兩下,宋知钰轉頭避開了他的目光,男人戲谑的聲音從旁邊傳來,氣息噴灑在他耳朵上,酥酥麻麻的帶起一片癢意。
“我們是在偷情嗎?”蕭寒硯眉眼含笑。
宋知钰眼皮子跳了跳,瞪了他一眼,後者眼底的笑意更深,黑沉沉的瞳仁裡好似泛着光。
“我知道我見不得光,和我在一起委屈你了。”
雙手攥緊又松開,宋知钰深吸了兩口氣,看着蕭寒硯滿臉戲谑的表情,忍住了一拳打過去的沖動。
宋知钰平複好心情,臉上漾開一個明媚的笑容,“那怎麼辦?要不别在一起了?”
話音剛落,蕭寒硯倏地變了臉色,握着宋知钰的手越發用力,雙眸如鷹隼一般死死的盯着他。
宋知钰眨巴了兩下眼睛,面上笑容更甚,連眉眼都彎起來了。
“不行,以後别說這種話。”蕭寒硯松開手,揉了揉宋知钰被他攥得發紅的手腕。
輕笑了兩聲,宋知钰不置可否,掙開了他的手,倏然起身,腳下輕點,在院牆上借力,穩穩的落在了隔壁院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