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太子,張寒英一直記着這句話,所以這段日子以來,她不敢真的把他當丈夫,偶有撒嬌,偶有生氣 ,可都是點到即止。
他們不是普通夫妻,她不能真的把他當一個丈夫去要求,今日馬車上的談話隻是讓她看清了他的真實想法。
她當時有點說不上來的失望,要說很生他氣也沒有,隻是有點失望,心有點不舒服。
給她一點時間,她能整理好一切,她能做一個溫順的太子妃。
不知道為什麼,見他如此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她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甚至覺得他這是一種挑釁,是威脅,是逼迫。
“你不知道自己的身體根本就吃不了辣嗎!你要做什麼,用身體威脅我,讓所有人都知道太子妃失職,沒有照顧好你。”
她生氣的時候眼睛會特别亮,容顔都比平時更要嬌豔幾分,朱然不合時宜地貪戀地看着他。
“你擔心我的身體嗎?”
呃,張寒英愣了一下,他的關注的重點是不是有點問題。
“誰擔心你,我是怕别人說我失職。”
朱然又想笑,可忽然想到她剛剛的話,一時不知道用什麼表情,僵在了那裡
他隻有自己一個人的時候才習慣不笑,可那個樣子的他會有些吓人,他不想她害怕自己,疏遠自己。
“我有話想跟你說,隻是這話很長,你要聽嗎?”朱然眼睛緊緊看着她,雖然是讓她選擇,可又害怕她真的拒絕。
看着他的眼睛,張寒英甚至有一刻的慌張,她心裡有一種隐隐約約的感覺,她不應該聽。
可這應該是他第一次卸下防備和她說話,也是第一次想要把那些心底柔軟和秘密說給她聽。
她狠不下心拒絕,别人常說她的心太軟了。
見她輕輕點頭,朱然僵硬的身影都松了下來,他吩咐門口人守在三丈外。
張寒英更慌張了,想要反悔不聽了。
他倒了一杯茶,剛剛辣菜吃的太多,胃裡燒的慌,張寒英瞪了他一眼,進去給他拿了緩解的藥丸服下。
“你不是想知道我為什麼吃辣?其實,我是在讨好你,想從你喜歡的東西了解你,可好像又惹你生氣了,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去真誠待人,我習慣了去算計交換,可這些我又不想用在你身上。”
他眼中帶着無奈,甚至嘴角卻又挂上恰到好處的笑意,他真的好像習慣了這樣去降低别人防備,獲得别人信任。
“我聽到你舅父叫你歲歲,這是你小名?”
張寒英點頭,想到舅父今日的表現,她覺得有必要挽救下舅父的形象,“其實舅父人挺好的,也有本事,就是……在自己人面前會有些愛哭。”
“他一定對你很好,很疼你。”關系一定很親近,如此才會在外甥女面前嚎啕大哭,絲毫沒有長輩的形象。
“他很疼我和弟弟們,聽我娘說,我小時候十天有九天裡在舅舅家。”
舅舅家開了個米糧鋪子,日子比當時被分出去的姐姐姐夫家強多了,擔心外甥女吃苦,經常把她接家去。
“被人疼愛是一種什麼感覺?”他好奇問道
朱然這一問把她難倒了,是什麼感覺呢?她不知道怎麼形容,是萬事不怕,有人撐腰的感覺,是時時有人惦記,放在心上,可這些要怎麼形容。
難道他沒有被人疼愛過嗎?
藍妃娘娘不是在他八九歲的時候才去世嗎?不是說太後最疼這個大孫子嗎?
不過他好像也不需要她回答,“大婚前你了解過我嗎?”
張寒英點頭,張家還是托人去探聽過的,打聽過他身邊大小事,不過都是上下一緻的贊譽,說他溫潤和煦,有仁善之風,總之就是一個大好人,從不為難身邊人的。
張父也是聽了太子這些評價才放下心中大石,覺得女兒也算是嫁了個良人 。
“從你們進京,所有秀女的卷宗就在我案上了,一開始我并沒有注意到你,文臣和武勳都有自己算盤,他們都窺視着太子妃這個位置,也都安排了人,直到貴妃召見的人裡面多了你,我的人才開始仔細調查你,後面父皇跟我提了你,我一直以為你是父皇的人。”
仔細調查過,那豈不是也知道:“那你知道我……”她指着腦袋。
失憶嗎?自然,隻是那個時候他以為她可能都不是原來的張家姑娘,後面證明他想錯了。
還好,父皇終究是保留了最後一點父子情,沒有猜忌到如此程度
“我出生在安樂堂,在那裡長到四歲才被父皇認回去,六歲被封了太子,這些你都知道吧。”
衆所周知的事情,自然她也是知道的。隻是不知道為什麼他忽然提到這個,所以今日要聊的是他小時候的事?
朱然不知道如何開口接下來的話,他的目光有些散亂,不知被那根過去的回憶攪動着,張寒英看的都有點心疼了。
“大家私底下都在談論我的身世,說我娘偶爾被臨幸害怕被貴妃迫害,這才躲到安樂堂生下了我。其實,這隻說對了一部分。”朱然露出了一個嘲諷的笑。
“隻有我在安樂堂出生是真的。”朱然輕飄飄吐出這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