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予茶社共兩層,五百平米,一層散座品茶,二層包廂會客,暮色降臨後,将外門一閉合,這裡就會變成審判場所。
“懲處室”在一樓的最裡側,非内部成員不得進入,裡面有最先進的行刑工具和閹割手術台,專門針對十惡不赦的渣滓置備。
枭鸮為主要行刑者,鸬鹚和玄鷹做副手。她們都是冬音的左膀右臂,在見不着光亮的領域做出的貢獻不可泯滅。
枭鸮跟冬音是舊交,關系最硬,兩人在高校交流會上相識。她就讀于醫科大臨床醫學專業,因為暴力毆打猥亵女生的男教授被開除學籍。退學後她一個人在家摸索,照舊把專業吃得牢。是個特立獨行的天才。
鸬鹚和玄鷹兩人,一個是藥劑師一個是退伍上尉,和冬音相識的機緣也都和人類雄性龌龊行徑有關。
除卻她們三位主心骨,還有其餘十六名“猛禽”為冬音效力,她們中的大部分都未脫離原職,職業不盡相同。
道上把冬音在内的二十人合稱為“惡魔的門徒,女性的福音”。
五十分鐘後,懲處室再度開啟,第一期心靈感應已經接近尾聲。
為證實“白熊效應”而設計的那個實驗已經有了明朗的結果。皮電變化表顯示,抑制過程(禁止回憶前任)對A組參與者們的生理反應起到增強作用,B組則因為轉移注意(禁止想象狐狸),生理反應持續下降。
“當愛情的光環散去,神聖的感情就會變回我們難以面對的庸常,這也是失戀讓人難受的地方。”專家總結道。
枭鸮活絡着腕關節坐到茶座上,斜身看向支架上正滾動播放制作組人員姓名的手機屏幕,眨了眨貓頭鷹似的圓眼睛,問道:“棠璃姐錄的這期視頻講的啥哩?”
“講失戀的。”
“失戀?”枭鸮愣了一下問,“音姐跟她和好了嗎?”
“沒完全和好。屬于分手和複合中間的一種狀态。”
“朋友?”
“也不是,”冬音岔開話題,“事辦得順利嗎?”
“你還信不過我?我這都劁了……”枭鸮掰着不小心蹭上血迹的指頭估算起來,“劁了差不多有一千頭豬了,擱以前就是吃萬戶飯的。那淫貨弄到半途昏過去了,還沒醒呢。”
“等他醒了,記得拿他在紅燈區嫖宿未成年的事情堵他的嘴。再有,把痕迹收拾幹淨,以免他心口不一反咬過來。”
“音姐你就放心好了,三年沒來灰予,我和玄鷹她們還不是在照常營業?百密無一疏。”
冬音把茶座後側的黑色羽毛球包拽過來,放到枭鸮腿邊,“十八萬,你和她倆分。”除了老主顧硬塞過來的兩萬塊,剩下的錢都是冬音在個人賬戶裡現提的。
“哎不行不行!咱又沒幫什麼大忙,怎麼能要音姐的錢?”
冬音抓着枭鸮那隻染血的右手,将它按在球包上,“你就拿着吧,以後都不定給得起了。”
枭鸮曲起手指搔了搔腦殼,想起冬音近幾年犯太歲似的遭遇,不禁扼腕道:“音姐應該還沒告訴嫂子你的病吧,她跟你分手後你一個人硬扛了好久,我們去你家找你都沒用。”
“好了,别一口一個嫂子,我和她還不是那種關系。說真的,以後我這邊的錢會給得很少,是去是留随你們的意。”
“我們本來就不是盈利性質的組織啊,音姐就算不給錢,我們都會死心塌地地追随你,要相信姐妹們!”
冬音淡笑着颔首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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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期節目錄制完畢,棠璃如願約上了正在從事心理公益活動的行家,一番攀談後,棠璃對未來公益事業的構建已經有了個眉目。
她本來應該感到高興,但是真實的心情卻背道而馳。
從鼎城去往江城的途中,她不斷回想着阮竹在咨詢室内跟自己說的話——“我同意你的話,音姐真是又呆又愣,還不善于表達自己,和你分手後那麼難過,在家裡宅了兩年都不肯出來,卻佯裝淡然。”
棠璃問她那兩年冬音在做什麼,阮竹說她也不清楚,于是當時棠璃的心中就開始産生不好的想法。
她本來想去冬音家驗明自己的猜測,卻被小容的那通電話打斷,注意力随之分散。
公事行程已經暫時告别一段落,棠璃抵達江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冬音的家裡。
中午十二點,房子主人還在咨詢室,棠璃開啟密碼鎖,擅自進入了曾經住過一年多的屋子。
家中陳設方位沒有大的改動,還是棠璃熟悉的樣子。興許白天走得急,客廳和卧室裡的窗簾都未拉開,光線照射進來的一瞬間,棠璃就看到了電視櫃台下方的一大盒泡面箱子,大部分已經吃完,還有零星兩桶歪在箱子裡沒拿出。
一桶泡面箱子還不能說明什麼,但當她看到電視機櫃台、茶幾、餐桌等帶有尖銳拐角的家具都包上了海綿墊的時候,就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