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朗看着他離開的背影半晌才将頭回正，他摸了摸自己脖子上那道已經結痂的傷，笑得一臉不懷好意。

這小姑娘，之前還時不時來一句袁叔叔，做出疏離有禮的樣子，現在嘛……倒是徹底不裝了。不過，更有意思了，好像……好像那天晚上，他抓住的那隻沖人哈氣亮爪子的貓。

這一年，春節來地格外的遲。

臘月二十三，唐晴一早就接到了唐立軍的電話，叫她回家過年。可是一想到自己回家可能要面對的情況，唐晴就有些頭皮發麻。最後，她借口要留下做助教，選擇留在了學校裡。可就算是軍官培訓班，到了春節這種特殊的日子，也是會休假的。從除夕到大年初二，軍官培訓也暫停了。有條件的人幾乎都已經回家了，高城早已經歸心似箭，早早就離開了。于是，等到了除夕晚上，學校剩下的人加一起甚至都坐不滿三個圓桌。

考慮到了春節期間，學校裡還是會有一些留崗人員，此外應該也有因為家遠，一時回不去的人，學校專門為大家準備了一些食材，還籌備了“家鄉味”活動，安排留校師生每人做一道家鄉菜，一起籌備年夜飯。唐晴并不擅長做飯，于是被分到了包餃子的小組裡。而與她一組的，除了幾個之前不認識的校職工之外，還有一個，便是春節無家可歸的袁朗。

“怎麼，看到我太高興了？”袁朗一邊揪面劑子，一邊道。

唐晴翻了個白眼，坐在了一邊，看向了衆人。這個小組裡一個人揉面，一個人揪面劑子，兩個人擀皮，兩個人包餃子，大家分工明确，各司其職，整個團隊井然有序，除了她這個剛加入進來的人。她有些尴尬地搓了搓手指“那個，有什麼我能幫得上忙的地方嗎？”

負責和面揉面的大師傅應該是包餃子小組的組長，見唐晴發問，道“這會兒沒什麼需要幫忙的了，你先坐着歇會兒，一會兒幫忙燒開水，煮餃子吧。”

唐晴點了點頭，聽話地坐了下來，就在一邊看着衆人忙。

袁朗見唐晴在一邊閑的難受，專門揪了個超大的面劑子丢到了她的面前。唐晴不明所以，袁朗一臉戲谑“沒玩過嗎？可好玩了！”

唐晴愣住，她還真玩過。

北方春節的餃子，與平日的餃子确實有那麼點不同。平時，包餃子就是在廚房進行的活動，包完下鍋端上桌直接開吃。但春節，包餃子像是一種有溫度的儀式，一家人會将桌子專門搬到有電視的房間裡，一邊聽春晚的聲音，一邊包餃子。這個時候，大人圍在一起的談笑、電視機裡又唱又跳的熱鬧、溫暖的熱炕頭、滿盤的幹果糖豆……一切一切的吸引力都可以忽略不計，隻有那面案之上看起來白白軟軟的面團，像是有着别樣的魔力，吸引孩子的目光。

唐晴也不例外。

她還記得，那年春節，爸爸媽媽帶着姐姐一起回了下榕樹。除夕夜，一家人圍在一起包餃子，唐昭将手洗的幹幹淨淨，在一邊聽話地給爸爸媽媽打下手。爸爸揪好的面劑子會傳遞到唐昭的手下，被唐昭一個個按扁，再推到媽媽那邊，被媽媽擀成圓圓的面皮。

她也想加入其中，便上前去搶面劑子按，卻被媽媽推到一邊，說她搗亂。

奶奶見唐晴不高興，連忙開口“大過年的，老說孩子做什麼！我小晴可乖，是想幫忙的。來，小晴，你過來。”

唐晴來到了正在包餃子的奶奶身邊。隻見奶奶從那堆還沒來得及被姐姐按扁的面劑子中拿出了兩個捏到一起，放進了唐晴的手裡“拿着玩吧！”

她開心地跑到一邊，一會兒将面團捏成五角星、一會兒将面團變成小兔子，玩得不亦樂乎。每次捏出一個新的形狀，她都會拿給奶奶看，然後得到奶奶大大的誇獎。

她想奶奶了。

“诶，你這是捏了條小狗？”

唐晴的思緒被打斷，看向了開口的袁朗，隻見他繼續道“挺像的，真的！”

唐晴翻了個白眼，磨牙道“這是猴！”

袁朗“……”

一旁正吭哧吭哧揉面的大師傅“噗……”

随着這一聲偷笑，唐晴和袁朗兩個人齊齊看了過來。大師傅感受到了兩道鋒銳的目光，将一旁的不鏽鋼盆往剛揉好的面團上一扣“那個……我估摸着面差不多夠了，我去後廚燒水，你們繼續，繼續……”

眼見他逃走，唐晴起身便準備跟上去，卻被袁朗叫住“诶诶诶，不至于啊！人家笑笑還不行了？”

“我去幫他燒水，剛不是說我負責燒水下餃子嗎？你以為我要幹什麼去？”

袁朗難得地産生了尴尬的感覺“啊……冒昧了。”

“确實冒昧。”話畢，唐晴追了上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