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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登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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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城暮色漸降,三千間宮舍,都籠罩在秋雨滂沱的雨霧中。一道電光割裂長空,刹時将建康宮的黑夜映得亮如白晝。

天色是混沌的,大雨嘩嘩滾下來,仿佛是從極深的寰宇中傾出滔滔天水,沖刷着太極殿。殿檐四角各壓着尊虬龍,雨蝕斑斑,依稀能辨出原有的鎏金風采。

又一道悶雷滾過,伴着遠天迤逦而來的閃電。丈餘高的大司馬門外,守門的兵丁跺了跺腳,不安地看了眼城樓。城頭上的校尉忽然豎起長戟,厲聲喝道:“什麼人,竟敢擅闖宮禁?”

轺車中的人探出頭來,亮出手中的令符,高聲道:“我奉聖谕,進宮面谒君上!”

兵丁果然一驚,迅速交換了個眼神,彼此狐疑不定。後漢建安二十三年,曹植乘車夜行于馳道中,擅闖司馬門,引起百官震驚,權相曹操為平衆怒,不得不将掌管宮鑰的公車令處死,曹植也因此失寵。

校尉将令符接過來,拿在手裡翻來覆去看了半天,确實是司馬曜欽賜之物。他自忖地位卑下,兩邊都得罪不起,既然有谕令,也就不便多問。于是向城下揮了揮手,兵丁立刻會意,迅速開城放人。

宮門在夜雨中緩緩裂開,寬闊的馳道直通天阙,一眼望不到頭。駕轅的車夫鼓足了勁力,揚手一揮鞭子,馬蹄踏着半尺深的積水,奔馳而入。

轺車一路奔過蘭台馳道,南止車門、端門、太陽門依次洞開,直到太極殿外才突然停下。車中人急聲催促:“為何不走了?”車夫面有難色,隔着簾子回道:“府公,前頭是正殿,實在過不去。”

那人哼了聲,掀簾下來,冒着瓢潑大雨,一人急色匆匆地沖進雨地裡。他越走越快,直奔太極殿東堂,剛走到丹陛玉階下,就被一人攔住去路。

“中書令,你到哪裡去?”那人昂然立在台階上,一身皂色公服,帽上著漆紗籠冠,耳附貂蟬,電光映着他堅毅的眉眼,神色凜然,正是侍中王爽。

階下的王國寶看清他的臉,吓得一哆嗦,不由自主向後退了兩步:“原來是王侍中,我奉主上诏命,進宮商讨急事。”

王爽望着他冷笑,沉聲道:“陛下今夜剛在清暑殿晏駕,此刻大行未發,喪禮未行,如何诏你入宮?”

聽到司馬曜暴崩的消息,王國寶極力穩住心神,面上卻并不吃驚,裝作愕然道:“這……這消息可屬實?”

王爽面無表情道:“今夜是我執勤,中常侍鄭嵩剛去崇訓宮通報,太後恐怕還不知道。”王國寶聽他這樣說,急着就往進闖:“不行,我要再見陛下一面!”

王爽伸臂攔住他,語氣似有譏諷:“中書令還是回去吧,過了今夜,明日一早自會發喪,有你見的時候。”王國寶見他轉眼變了臉,心中忐忑不定,不敢再硬闖,隻好拂袖而去。

此刻的清暑殿裡,上上下下早已亂作一團。太醫令吓得身若篩糠,跪在地上死命叩頭:“啟禀太後,陛下四肢厥冷,脈息已停,臣等唯恐有失,再三驗看,确實崩駕多時了……”

太後李陵容聞言,一頭伏到徐太妃懷裡,哭得六神無主,疊聲叫着:“我苦命的兒,你怎麼狠心抛下為娘,就這麼走了!”

衆人鴉雀無聲,各個吓得戰戰兢兢,面如土色。李太後哭了半晌,心中恨意無處發洩,突然擡起頭道:“都是誰在跟前值守?拿住了,就地全部打死,給我兒抵命!”話音未落,就聽殿外的宦官扯着嗓子道:“太子妃,晉陵公主到!”

兩駕步辇擡到清暑殿門前,王神愛扶着晉陵疾步而入,二人面色蒼白如紙,腳步都有些虛浮。晉陵來不及行禮,幾步奔到床榻前,撥開绛紗帳子,就見司馬曜的屍身直挺挺躺在榻上,容色僵青難看,頭發也有些蓬亂。

“阿父……”晉陵顫抖着去把他的脈搏,隻覺觸手冰冷,人早已經涼透了。她身子一搖晃,不由自主軟了下去,神愛見狀忙緊緊抱住她,卻承不住她劇烈的抖動。

晉陵呆了一瞬,腦中轟然作響,眼淚已經簌簌滾下來,不知為何就是止不住。她雖然從小和司馬曜冷淡疏遠,也恨他寡情自私,可到底是骨肉至親,血濃于水,此刻看到他橫屍在眼前,心裡自然是驚恸萬分。

神愛抱着她,哽咽道:“阿姐,你别這樣,難受就哭出來。”

晉陵靠在她懷裡,隻覺渾身都在痙攣,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從記事起,就沒有阿母,司馬曜是她在宮裡為數不多的血親,她總想着,有一天能跟他促膝長談,把心裡的結都打開,彼此敞敞亮亮的活在天光下。哪怕他親口說一句:“朕雖然不愛你阿母,心裡還是有你的。”她就可以義無反顧的原諒他,也和自己埋藏多年的心結和解。

可這一切都來得太突然,猝不及防間,連這卑微的願景都已失去。她呆坐了半晌,直到臉上的眼淚都已冷透,才慢慢站起來,低聲對神愛道:“别怕,我沒事。”

晉陵走到李太後身邊,将她扶起來,冷靜地道:“太後,父皇已經走了,眼下當緊的是穩住局面,别讓前朝也跟着亂了。”

李太後早已心慌意亂,握着她的手才緩過神來。晉陵又轉身問中常侍鄭嵩:“中貴人,今夜是誰在清暑殿值守,侍寝的人又是誰?

鄭嵩如實回道:“啟禀公主,值守的宮人都已經拿住了,一共十二個,都押在殿外,侍寝的是張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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