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如破冰春水,潺潺湧現。
2022年萬聖節前夕,泡菜國開放疫情以來首場狂歡派對,晏知愉臨時起興,飛去過節。
當晚,她穿上親手縫制的白色毛絨絨短款旗袍,cos嫦娥手裡那隻玉兔,到梨泰院炸街。
空氣中飄浮咖啡與生啤牽纏的微醺氣息,她手拿冰美式,低頭邊走邊看導航,一不留神撞個滿懷。
擡起頭,對面的人眼睫低垂,紅色财神服上黑色污漬漫延。
财神哥哥雖身着cos服,周身卻無半點喜感,由内而外散發生人勿近的貴氣。
滿級壓迫感撲面而至,她心一緊,立即鞠躬:“對不起,I'm so sorry.”
不确定對方是不是中國人,她索性中文英文都說。
彎腰時,尖尖豎起的兔耳朵又不小心戳到男人的胸膛,她猛地後退幾步,内心暴風哭泣,這下完了。
男人慢悠悠擡眸,語氣疏離:“沒關系。”
他從褲袋拿出手帕,慢條斯理擦拭污痕。
晏知愉雙肩松懈,餘光瞥見對方薄皮精雕的手,猜想手随其主,本人應該長得不錯。
眼神不自覺朝上瞟,隻一瞬,心跳漏了半拍。
街道上空懸挂瀑布冰條燈,暖黃燈光如柔光濾鏡軟化男人容顔,劍眉星目,純中式帥哥。
男人漫不經心的瑞鳳眼黑如墨棋,纖長濃密的睫毛綴滿流光。
左眼角有顆小淚痣,鼻梁高挺,下鄂線比她人生規劃還清晰。
從未見過如此好看的人,晏知愉頓時明白何為一眼萬年。
心旌不受控地搖曳,好想擁有他全部社交賬号,可對萍水相逢的人太過主動,未免吓到人家,還顯得自己輕佻。
今晚過後就要回美國,即使主動也不會有結果。
可是,好想留下點什麼,她想了想,拉開小兔挎包,掏出一顆水蜜桃味棉花糖,遞到他面前。
謝宴洲垂眸望向她掌心,視線慢慢往上移,女孩蜜色瞳孔泛溢真誠。
路旁跟着的保镖以為又是獻媚的女人,正要上前拉走,卻見雇主向他們投來“不需要”的眼神。
瞧對方不接,晏知愉猜想對方可能覺得是危險物品,故此她特意解釋:“哥哥,不怕,是棉花糖,萬聖節快樂。”
美國小孩都吃這套,怎麼韓國小孩戒心這麼重?
她依舊手舉高高,期待對方接下。
“謝謝。”謝宴洲眸光微漾,伸出修長手指,大手覆上小手,接過她的糖。
晏知愉微微牽起唇角弧度,“哥哥再見。”
說完,她懷抱得逞的小心思,轉身往反方向跑去。
保镖見人走遠,圍到老闆身邊,看着白色不明物體,“謝少,東西交給我們處理。”
“不用。”
謝宴洲遠望兔耳朵顫顫跑遠,骨節分明的手指捏捏軟嫩糖果,随手放進口袋,步步向前。
走出路口,人流越來越擁擠,四個保镖聚攏,圍在他身邊。
後方有韓女用喇叭高喊“别擠,疏散”。
謝宴洲腳步微滞,轉回頭,192cm的身高看清更遠視野,前排發生騷亂,他内心觸動,有某種預感。
橙色路燈眩開老舊光暈,幾隻黑蛾在燈下打旋。
前路人挨着人,越往裡,越暗谲,事态瀕臨失控。
幾張外國面孔行色匆忙從身旁路過,衣衫褴褛,鞋子還沾着血。
保镖們看老闆仍舊神色淡定,緊張地提醒他此地不宜長留。
謝宴洲凝望人潮,心定了定,側首吩咐:“你們先回去。”
“謝少,我們得負責您的安……”領頭保镖還沒說完話,就見老闆消失在茫茫人海。
*
走過漢密爾頓飯店旁邊窄斜小巷,人流越來越密集。
晏知愉想原路折返,卻發現後方也擁擠不堪。
前方忽然響起尖叫,她回過頭,人潮頓時如多米諾骨牌奔湧倒下。
還沒明白發生什麼,她就失去重心,腳步離地,被推搡往下。
哭喊聲求救聲刺痛耳膜,皮肉被蹂壓得生疼,四遭夾擊,肺部擠得收縮空間都沒有,她胸悶得快要窒息。
身旁矮小的男孩臉色漲紅,不會兒便閉眼倒地,人群從他身上踩踏而過。
晏知愉吓得雙眼猙紅,仰起頭,拼盡全力伸出胳膊擋在胸前,撐出呼吸縫隙。
陡然,上方有股力道箍住她雙肩,使勁将她拽出人群。
窒息得到緩解,兩腳騰空,她吓得亂蹬。
“别怕,是我。”
沉穩的中文嗓音盤旋而下,她莫名心安,停止掙紮。
腳跟踩到實地,昏暗視線看到一抹鮮紅,仰頭看,是财神哥哥。
謝宴洲低垂深邃眼眸,清澈瞳仁倒印她驚魂未定的縮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