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時朝政局不穩,現在張宣晟無法依靠禹王,所以隻好找她來牽線搭橋,知道上一世的枕清定然不會這麼做了。
至于什麼時候讓他發現自己也有了上一世的記憶,枕清還沒想好,但現如今知道不知道都無所謂了。
隻怕他會狗急跳牆,去找禹王。
剛才那樣的情形,陸佑善雖然害怕,卻也先叫人把在暗處傷人的兇手抓住,見枕清走來,她急忙握住枕清的手,打量一番,後怕道:“好在你沒事,不然我今日的罪過可就大了。”
枕清聞言失笑:“不必如此說,我這不是沒事嗎?”
陸佑善忙點頭,指着不遠處射箭的兇手,她道:“那我把他送去大理寺審問,看看是誰要加害于你,令我們如此膽戰心驚!”
這人的箭術精湛,大概是個背後有主的,見此人性格剛硬,想必是審不出什麼就會死在牢房中了。
她現如今背靠禹王府,即使不曾樹敵,也會有人虎視眈眈取她性命,至于這背後的人,太多了,審出來一個,還有千千萬萬個,倒也沒那麼在乎了。
枕清沒有說出自己的想法,隻是點頭道:“就依你所言。”
這出宴會算是慘淡收場。
齊離弦坐上馬車,脊背貼在璧上,離阿之奎遠遠的。阿之奎注視着齊離弦此番小動作,嗤笑一聲,少了幾分鋒利,多了些許少年氣。
他和齊離弦的事還是發生在一年前,阿之奎奉命守着邊疆要地,沒想到齊離弦在安南軍帳内潛伏三月之久,想要刺殺他不成,最後被他所俘。
此後,阿之奎便一直把齊離弦放在身側,如同逗貓般把圈養了起來,可惜把齊離弦脾氣磨得漸長,也對任何人都無所顧忌。
偶爾有人問起,他就說,像是在養一隻貓,逗着玩罷了。
齊離弦反倒是有些不明白阿之奎的意思了,大多數人對刺殺都是除之而後快,不會這般喪心病狂地圈養起來。
她也不覺得阿之奎像養貓般玩她,更不會覺得阿之奎是想招攬自己,即使招攬,齊離弦也會抵死不從。
來長安的這一路上,她甚至對阿之奎下三濫的手段癖好有所了解。
喜歡看冷靜的人暴怒,而暴怒的人變得畏怯,畏怯的人變得無懼。
他似乎很喜歡激發人。
跟在阿之奎身邊的這一年裡,齊離弦可沒少被折磨。
恍惚間,方才枕清給她的東西,似乎極為硌手,逐漸滾燙了起來。那個小娘子是縣主,便是禹王府中的人,她是不是也知道自己的身份?所以才故意接近,給自己傳遞消息。
得單獨找個地方打開那張紙條。
齊離弦瞄了一眼阿之奎,阿之奎正閉眼瞌睡,直到有人喚他下車,阿之奎徑直掀開車簾,一個眼神都沒留給齊離弦。
這樣也随了齊離弦的心意,她快步回房,打開那張紙條,小紙張内隻有一顆黑色藥丸,沒有任何一句話。
她隻好把紙條放在燭火上燙,上面顯現一行小字。
此藥可解百毒,明日青山寺見。
齊離弦看到落筆有一個靈字,當即回過味來,毫不猶豫吞了藥丸,也沒深思如何叫其他人發覺自己中毒的迹象。
不出片刻,身上的壓制脈絡逐漸疏通,齊離弦安靜地等到了晚上,拿上自己為數不多的東西翻牆出去,躲避巡邏的侍衛,踏着清月,朝青山寺走去。
與此同時,院中的另一處有兩人正在窗邊賞月落子。
對面那人見阿之奎遲遲不落棋子,不解問道:“怎麼了?”
阿之奎烏黑沉靜的眸子中露出一絲茫然,他回道:“貓跑了。”
“你竟然還養了貓?”對面老者驚詫,他見阿之奎可不像是這般有愛心的人。
阿之奎唇角彎起說不上和善的笑容,掩飾什麼般道:“是啊,養了快一年,還是不太聽話。”
“不聽話?”那老者慢慢悠悠落下一字,“那就宰了。”
透過窗棂直面而來的晚風異常冷瑟,風把他的貂毛披風往一邊斜,皎潔月亮照明院子一方的梨花樹。
簌簌聲動,滿地餘香。
阿之奎執子的手微微一頓,他擡眼看了一眼對面那人,沒有回話。
對面那人卻沒想放過他的意思,直擊靈魂道:“你的心亂了,這棋還走嗎?”
阿之奎直接認輸,謙卑地拱手道:“不愧是帝師,棋技高超,在下輸的心服口服。”
老者摸了摸自己白胡子,别有深意瞧阿之奎一眼,撿起棋盤上的白子,高深莫測地笑道:“你哪裡輸的是我,是你這顆錯亂的心罷了。”
明月高挂,孤火獨明,老者走後,隻剩一地孤清。
阿之奎垂首,揉揉眉心,輕聲呢喃:“亂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