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的氣氛可謂是真真切切的劍拔弩張,誰也不讓着誰。
一個路過的僧人見此情形,臉色變了又變,高聲急道:“兩位施主,佛門重地萬萬不可如此放肆!”
齊離弦忽視僧人,面頰浮起紅色薄怒,道:“你騙我,她呢?”
“施主,先放下兵器!”
一旁的僧人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直在焦灼等待,枕清先是放下手中的箭弩,平靜道:“枕靈是我阿姐,我現在也找不到她。”
齊離弦考慮一番,不情不願地收回手中的劍。
枕清走離這處,餘光瞥見跟上來的齊離弦,勾唇繼續道:“想必你早在我枕靈那裡得知我也是枕家女娘。”
在上一世,枕清得知枕家還活着的人不止她一個。
可是一直以來,她沒見過枕靈,枕靈也沒來找過她,唯一的交集是齊離弦和她說她還有個姐姐,可惜到死也沒見過。
齊離弦面容緩和,她拿出一點比枕清年長的氣勢,道:“我的确知道,即使你是阿靈的妹妹,你也不應該用阿靈的名義寫給我紙條。”
“我并未用枕靈的名義,你是不是沒有看清後面還有幾字,我寫的是靈的妹妹。”
齊離弦聽到枕清這番話,她已經想不起來有沒有其餘的字,她記得看到靈字就頭腦一熱,不管不顧地來了,于是摸摸鼻子,尴尬地轉移話題。
“方才我出手就是為了試你的功夫如何,看樣子還可以,能自保。”
“多謝。你若是看到枕靈,還請告知我一聲,麻煩了。”
枕清的聲音清脆好聽,又帶着一點溫和的甜味,讓人的心情不自覺平靜下來。
齊離弦攏回思緒,自從三年前和枕靈分别就沒再見過,又被阿之奎那個狗賊困在身邊一年,她真的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忽而想到另一件事,她問枕清:“既然你知道阿靈是你阿姐,那你可知道禹王是你的……”
她頓了頓,沒繼續往下講,不知道禹王會不會故意颠倒黑白,說枕家本就是罪有應得,不是被人陷害。
枕清隻是抿唇一笑,并不想回答,囫囵帶過,“等找到阿姐再說吧。”又問道,“你可知道阿之奎來長安所謂何事,有沒有别樣動作?”
齊離弦這一路上就顧着怎麼氣阿之奎,又是怎麼被阿之奎氣死,其餘的确實還沒來得及打探。反正她也是孤身一人,居無定所,若是要阻擾阿之奎做事,或許會讓她心情大好。
“我不知道,不過你需要我去打探嗎?反正入了這個長安也無所事事。”
她的聲音随性灑脫,像是江湖俠女,一生要行俠仗義似的。
上一世的她又是一個什麼樣的結局呢?
她方才也騙了齊離弦,她的确是以枕靈的名義寫給她,她并不覺得以枕靈妹妹的噱頭能讓齊離弦與她碰面。她試探性地開脫,竟也讓她将此事輕輕揭過。
枕清斂下思緒,掠過她面容上的興奮,溫和笑道:“有勞了,那你還需要我備藥給你嗎?”
齊離弦又碰了碰鼻尖,略微羞澀,她視線瞥向别處,不自然道:“若是有,自然是最好了。”
兩人商量好下次見面的時間和地點,齊離弦又鬼鬼祟祟地偷溜回到阿之奎的府邸,佯裝若無其事,隻是貪睡太晚還沒起來的樣子。
枕清離開寺廟前去見了方丈,方丈早有預料的等着她,屋子内望眼都是深色檀木的,獨有桌上的蓮花香爐冉冉上升青煙。
青山寺裡的方丈是一位很年輕的男人,神态溫和細膩,若是出生在尋常人家,也是一個清貴的少年郎君。
她打量好一會方丈,不客氣地坐下道:“好久不見,陳琅。”
“你怎麼有空來這。”陳琅一邊換香一邊提醒道,“我的法号是寂蓮。”
枕清聞言微微挑眉,她懶怠地撐着臉,饒有興緻地盯着他穩而有力的動作,笑着問:“寂蓮嗎?你究竟是青山寺裡的方丈,還是鬼市裡的掌頭人呢?抑或是,皇城内有名的天師?”
陳琅停下手中的動作,定定地望着她,知道她肯定有事才來,隻是沒想到她知道的事情會如此之多,而且聽到的風向極快。
這幾日的珠寶商販涉及之廣,牽扯的人極多,做這一行的,有羅長觀的鎮壓,已經到了人人自危的程度。
“你何必和我繞這麼大的圈子來試探我,鬼市這幾日确實出現不該有的東西,當然也不會牽扯到川銀樓。”他帶着少年氣的笑容,調侃她,“更何況,縣主的身份在這裡擺着,哪有我造次的份。”
枕清輕笑一聲,眼裡露出淩厲的狡黠,挑眉嚣張道:“誰和你說要牽扯到川銀樓了,我這是要同你分一杯羹呢。”
陳琅勉強微笑:“你是強盜嗎?”
枕清坦然承認:“我是。”
神清氣爽地走出寺廟,京墨和天冬還在原地等着,枕清上了馬車,兩人才搖搖擺擺地駕着馬車。
枕清聲音從馬車内傳出來,“你們是聽禹王的,還是我的?”
京墨和天冬想當然道:“自然是你,我們都是你的人了。”
馬車外的景色宜人秀麗,綠色的生機蔥郁盎然,春季已然過半有餘。
她掀開車簾,輕輕道:“既然如此,過段時日我會遣散你們出府。”
遣散?
京墨和天冬面色難看,心中慌亂不堪,連忙改口道:“我們也聽禹王的!”
這見風使舵也就算了,還使錯了位置,枕清不免輕笑,她說:“我隻是讓你們出府幫我幹其他事,并非是不要你們倆。”
如此說,那兩人才微微放心。現如今她的勢力單薄,很多東西需要别人着手幫忙去辦,她能用的人很少。
窗外的景色逐漸遠去,在視線内緩緩褪色,她落下簾子,疲憊地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