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清拿出準備好的面具蓋上,輕輕道:“據早年傳聞,上百年前有一位攝政王在鬼市買了火藥,但是點燃沒爆,因為那是假的,裡面裝着面粉。”
“居然還有這樣的事。”應钰詫異過後,也學着枕清,緩緩蓋上面具,她是知曉鬼市的存在,卻從來沒有來過這樣的地方。
可枕清不一樣,她好像在長安各處都有所觸及,明明上一世待在皇宮裡,為什麼會如此了解?
枕清再次出聲,應钰思緒被拉回,聽她提醒道:“看貨物不詢問來處,油燈不照人臉。”
應钰疑惑道:“貨物不問來處我倒是知道,因為有些來路不正,大家也心知肚明的閉口不言,可為何不能照人呢?”
枕清慢下步子,深深看了她一眼,确保應钰戴好面具後,才又道:“若是賣你貨物的商人是亡命之徒呢?你看到了他,他也發現了你,想要殺你滅口,你又當如何?”
聽到這話,應钰才深感這鬼市裡的水深不見底,心有餘悸道:“原來如此。”
她們還走在路上,四周依舊是一片漆黑,再往前行上百米,才看到細碎的燈光漏出。
“鬼市這段時間也出現了一些如同中介的貿易商人,他們的經驗豐富老道,又會運用關系,了解到各州郡縣需求的商品貨物,提高了商品的流通,将貨物從一個地方運到另一個地方,并通過各種手段獲取更高的利潤。”
枕清不自覺碰了碰腰間玉佩的穗子,輕輕拂動道:“他們經常會看準時機,低價買進,高價賣出,當然還有另外一種方法,你可知道最近的中草藥?”
上一世的應钰就是個商人,對于這些動向自然是有所了解,隻要枕清提及一點,她便能立馬領會到其中的門道。
她驚愕道:“通過壟斷貨源的方式,控制市場價格,獲得更大的利潤!”
到底是誰這麼大膽子,要收了中草藥,想讓百姓花高價錢買藥,賺取收益,還是說想讓百姓即使生病了,也沒錢買藥?
更嚴重的話,會激起民怨,從而影響到國之根本!
是誰有如此大的财力,耍了如此了得的心機手段。
若是前者倒也還好,隻怕是後者。
枕清見應钰如此,也知道她也已經猜到不少,她勾唇道:“所以我需要你。”
應钰問:“你是想讓我從鬼市開始發展?”
“是。我有一個想法。”枕清說,“鬼市現在的商業并不規範和成熟,但我們可以把它變得成熟,打響一個旗号,注重信用和聲譽的建立,使得商業交易更加順暢和穩定。”
這些事情自然是可以,應钰當即答應,卻又沒忘方才中草藥的事情,問:“但這藥是怎麼回事,你可了解多少?”
枕清勾唇:“不多。但在長安會做這樣事情的人,除了阿之奎,我想不到旁人。即使不是他,我把這個帽子安在他身上,他也不冤,到時候你帶京墨和天冬來吧,也收一收葶苈子、甘草等草藥,以備不時之需。”
話落,枕清擡手輕輕點上自己的唇瓣,示意不要再出聲了,因為已經進入了鬼市。
這片區域沒有大片的燈火,隻能見到如一顆顆雨水的小油燈發出瑩瑩火光。枕清在鬼市如魚得水,甚至十分熟悉此地的位置,輕車熟路地來到一個人的攤位前。
夜色太黑,應钰看不清那人的樣子,隻見枕清有意碰了碰自己腰間穗子,那老闆一言不發地把自己的中藥拿給枕清。
應钰在微弱的油燈下,見到一雙蒼老赢弱的手。枕清笑着接過,沒有砍價,直接給了那人一錠銀子,全程中兩人都沒說一句話。
走遠後,應钰卻是忍不住小聲低語了起來:“你為什麼不用義甯來配制藥,要自己親自來?”
枕清也跟着壓低聲音道:“求人不如求己,他不會一直幫我的,倒不如我自己來。”
枕清又買了幾件珠寶,跟店主比劃商量好價錢,給了價錢又道:“是該叫上佑善和幾個長安貴女來禹王府做客吧,聯絡一下感情了。”
應钰看着珠寶不由尋思,現如今這珠寶怕是贓物,如果買了,倒是會惹出一身麻煩事,應钰喃喃道:“這難道不會被認成贓物。”
枕清好笑地看着她,“是嗎?這些是洗着洗着,就能變白的東西。”
這是要借長安貴女的手,吹吹這珠寶的風,而且枕清還是川銀閣背後的閣主,若是珠寶水漲船高,自然又是不一樣。
應钰心下了然,卻又對于枕清最終是何種目的而隐隐不安,應钰當即拉住枕清的手:“若是需要我,你盡管說,不要以身犯險入局!”
枕清感受指尖傳來的溫熱,愣怔片刻後,她微笑道:“驚玉,花明和張宣晟重生了,你難道就猜不到禹王也重生了嗎?你那麼聰明,一點就通,應該知道不是我要把自己置于危險,而是我已經回不了頭了。”
怎麼會不知道?
在沉沉夜色裡,應钰肩膀突然打沉下來,仿佛全身的力氣都被抽光了,她又像是陷入了兩難境地。
枕清安慰道:“我說我不會讓你為難,這句話依舊作數,他若是不對我下手,我也會顧念多年的父女情義放過他,這是我最後的容忍。”
“他對你這樣好,自然不會!”應钰眼睛微亮,仿佛走在萬物皆亮的光彩裡,心情變得雀躍。
枕清看着應钰這般模樣,緩緩垂下眼睑,掩飾自己的情緒,啞然失笑道:“過幾日叫羅長觀過來,讓他和花明多見幾面,你盡量讓花明說珠寶的事和張宣晟有關。羅長觀不會信我的話,花明他必定會去留意。”
應钰和花明私交甚密,她點頭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