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清同江訴忙碌到深夜,送走了一衆賓客,才覺得有歇息的餘地。
他們兩人的配飾與喜服都極其厚重,枕清身子骨不像從前那般好,肩頭被壓得生疼,剛進屋中,江訴先是幫枕清摘掉滿頭珠翠,脫掉厚重外袍,枕清任由江訴的動作,昏昏欲睡中。
晃晃醒來的時候,天色依舊黑得沉,她方才也沒休憩幾刻,但精神狀态沒方才那般的疲軟,腦中的心思不免開始活絡了起來。
枕清還沒想到梅海的意圖究竟是什麼,就收了這麼一份大禮,她的心着實是難以安定下來,如果可以的話,她還是想去當面問一問。
江訴今日被灌了許多酒水,好在沒有把他醉得暈乎,他洗漱了一番,才抱住枕清。[1]
枕清感受江訴的懷抱,忍不住問道:“你說那人是不是來的太湊巧了?就好似就等着今日,可是我們從未和這個人有任何瓜葛,這到底是為了什麼?難不成受人所托?”
受人所托。
這四個字,枕清隻能想到陳琅。
可是陳琅絕對不知道自己還活着,那一定就不是他。
暮色昏沉,枕清離開江訴的懷抱,脫下自己另一層的喜服,露出纖細的身形,江訴走前将她的衣服全部挂在一旁的屏風上。
枕清思索又道:“可我身邊除了應钰和陳琅便再也沒有了旁人,如果不是他們,也沒有别人能有這麼大的手筆。”
轉念一想,她擡眸望向江訴,恍然大悟般道:“可我為什麼要從自己這邊入手呢?說不準這梅海是沖着你來的,抑或是符生枝,畢竟隴右也是一塊肥碩的地方,他是商人,目光犀利毒辣,興許覺得這裡有利可圖,而這是為了收買籠絡的手段?”
江訴輕輕一笑,這都忙活了一天,她竟也不嫌累,甚至還有力氣想這些東西,既然枕清想要知道清楚,他也不打算隐瞞自己的這一邊。
“你知道的,我在大啟沒有什麼知心之人,對于旁人的情感更是淡薄,如果真要說,那麼這位梅海,和我無關。”
枕清挑起半邊眉眼,心中起了壞水,故意道:“誰說的,你這不是有阿之奎嗎?”
江訴知道枕清這是故意譏諷他與王聞禮的關系,心中介懷着呢。
江訴笑,壓低聲道:“那你覺得他會給我和你這麼大的手筆嗎?你當真是不知道一匹馬和一口糧有多貴,他要是真的敢給,那一定是腦子進水了。”
阿之奎這麼想打入長安,怎麼可能還會給他們送禮,況且這麼多錢,都能養活上萬人的軍隊好幾年了,要是真的是阿之奎,腦子一定是被驢給踢了。
不過估計阿之奎那樣的人,即使是喂了狗也不會給她的。
枕清如是想着,不過她在當下也隻能想到這些,其他倒也想不明白了,她慢慢地說:“明早他應該還在,到時候再問!看看他究竟存着什麼樣的心思。”
江訴低垂目光,鼻尖相抵着,他笑說:“今夜先睡吧,不必再想了。”
“你是想睡,還是想睡我?”
枕清方才一直在想其他的東西,才發現自己身上竟不着寸縷,可江訴還跟個斯文敗類的禽獸一般,穿着皆是完好,甚至看向她的目光竟是如此的明朗!沒有半點隐含欲望的神色!
不知道是從哪裡聽來的話,說是不能讓男人太快得到心愛的女人。
果然如此!
她微微眯起眼,忽然升出一股不高興的意味,緩緩湊近,想要說點威逼利誘的話。
不料門外突然傳來了兩道侍女的聲音,枕清的心突然慌亂了一瞬,破有慌不擇路的意思,直接鑽進了江訴的懷中,身上細膩柔和的料子将她包裹,好似掉進了一個溫柔的陷阱中。
“主君,嬷嬷說要帕子落紅,需要我送進來嗎?”
江訴感受到懷中人緊張的動作,忽然在喉嚨中發出一聲悶悶的笑意,寬敞的衣袖緊緊包裹住身前的人兒,把人圍成一個令她覺得安心的程度,朝外道:“不必了,天色甚晚,不必理會我這裡。”
青衣們垂首稱是,便自覺地離開了院子。
枕清心中突然松了一口氣,即使成親了,這麼還跟偷情一樣,她繼而仰起臉:“你還沒回答我呢?你是想睡,還是想睡我?”
“我是你郎君了,這兩者有什麼不一樣嗎?”江訴道。
枕清聳聳肩:“自然有的。”
江訴垂下眼睑,笑着追問道:“那你想我怎麼回答?”
枕清說:“當然是,洞房花燭夜,好好貪一貪歡。”
雖然話是這樣說,可是枕清也不是個正人君子,把江訴逗弄到滿身滿眼都是情欲,甚至對自己移不開眼,想要肆意取奪時,枕清朝床榻後一躲,反手用繩索桎梏住江訴的手掌。
風吹廊庑,床邊的鈴聲清脆作響。
好似曼妙地女娘聲動。
枕清十分滿意地看着江訴泛紅的神色,嘴角忽然一咧:“關燈!睡覺!”
江訴聞言,倏地脫開方才捆縛的桎梏,輕巧地将人逼至角落,枕清又換做弱小無辜的模樣,方才的狡黠與嚣張掃視一空,甚至連那樣的影子都摸不着。
他忽然氣笑了,就知道枕清是故意逗弄到他惹上一身邪火後,又要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睡覺,這是故意想讓他難受一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