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一大早,丁寶珠沒有出攤,而是挎着一個竹籃沿着路去了丁家。
估摸着這是一個早食都吃過的時辰,她推開木門,原本想着直接去目的地,卻沒想到迎面就遇上了在幹活的柳萍。
柳萍一見着她,那臉上幾乎是可以用驚慌來形容了,直接就上前來拉着她問道:
“珠兒,你咋來了?”
丁寶珠笑道:
“娘,你這麼緊張做什麼?我過來看看你還不成?”
“你這孩子,迎親那天,該說的話我沒和你說?”柳萍微微蹙眉,口氣略抱怨地說道,“一沒事二沒災的就往娘家裡跑,讓村裡人見着了,還不知會被講啥閑話呢。”
丁寶珠這時倒是想起來了,柳萍的确給她說過這件事。可别說是她這位新媳婦了,就連她自己,也是隻有過年時才回娘家看看,而且還不是新年那日,平常更是有什麼大事才能去娘家,但那種大事,顯然還是不發生會比較好。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這道理在這兒亘古流傳,隻有丁寶珠一人是鐵定沒法改變的,隻好回答道:
“娘,我知道這理兒,我剛和你開玩笑呢。我這次來,雖然也是想看看你們,但其實我是來找三嬸的。”
柳萍聽聞怔了怔,這素來是三房的人過來找他們,大女兒去找他們做啥?
“你找你三嬸做啥?”她不解地問。
“具體來講,其實我是來找三叔三嬸他倆的。”丁寶珠笑道,“我找他們買點雞子回去。”
一聽到那關鍵詞,柳萍立刻就釋然了,這丁家三房在家裡養着動物,整個村都是清楚的,再加上偏偏隻有他們養的好,所以也有一些村民上門來買東西,不用出村也方便。現在丁寶珠嫁到了徐家,難免要操持這方面的事,也就不奇怪了。
柳萍松下臉色,嘴裡卻嗔怪道:
“你這孩子,一開始也不說清楚咯!還有,你非要找你嬸子來買那雞子,怕也是為了占點小便宜吧?可真有你的!你三叔三嬸都在房裡沒出去呢,你自己去找吧。”
丁寶珠答應了,便去了三房那敲門,才敲到,她就聽見從裡面傳來的姚丹的高聲。
“來了來了!——哎喲,大侄女兒,你咋來了?快進來。”
丁寶珠道了句好,又嗅到一抹若有若無的香氣,果然是已經吃過早食了。
她那小叔叔丁紹,正陪着丁寶姜在桌面上抓子兒玩,一見竟是丁寶珠來了,也是笑道:
“沒想到是大侄女兒來了,真是稀客啊!姜兒,快喊姐姐。”
這丁紹長得十分精瘦,顴骨還有些突出,這樣的面相很容易就成了賊眉鼠眼之态,然而他卻褪了那些賊溜溜的感覺,隻剩下伶俐精明了,所以說有時候相由心生果真說得不假。
“小叔叔小嬸嬸别來無恙啊。”丁寶珠笑盈盈地說道,“我還是聽徐晔講的,上回迎親,你們還送了一籃子雞子?真是破費了啊。”
不管怎麼說,那籃雞子可能都是一天天等着攢下來的,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雖說不知被李銀屏拿去做什麼了,三房的付出卻是實打實的。
“嗐,這有啥的。”丁紹無所謂地擺擺手道,“隻是一籃雞子罷了,要不是平常有你妹子寶琴上山去捉蟲子喂雞,也沒法每天都下蛋不是?”
說到這,那丁紹不知想到了什麼,又是嘿嘿一笑道:
“往長了講,那也是我們兩家合作得融洽不是麼?所以說大侄女兒,你爹那……”
結果話音未落,他的臂膀就被旁邊的姚丹給頂了一下,這才閉起了嘴。
姚丹轉來笑着問:
“大侄女兒吃過早食沒有?在夫家那過得咋樣?這次來不知有啥事啊?”
按輩分算姚丹也是她的長輩,多問候一聲也沒啥的,看來他們還一向認為做媳婦兒的不說一聲就回娘家,那一定就是有事兒,更别提丁寶珠還沒怎麼到過三房那。
丁寶珠隻當之前的話沒聽見,笑着答道:“在家吃過才來的。而我過來,自然是有好事來找你們了,之前讓你們破費,這回不是來給你們生意了麼?我想買點雞子帶回去。”
姚丹趕忙笑道:
“我還以為是啥特别要緊的事情呢,原來是這,雞子是有的,我帶你去挑。”
說着,她朝丁紹比了個眼色,自己領着丁寶珠去房後。
丁紹還是繼續帶着丁寶姜抓子兒,但眼下似乎就沒有太大的興緻了。雖然他很相信自家媳婦,可把東西賣給自家人,這筆買賣估計不太能做得成了。
那丁寶姜的臉廓生得與丁紹相似,然而五官卻和姚丹是一個模子的,她見父親意興闌珊,把小石子丢到一邊,突然說道:
“爹,你知不知道,寶珠姐姐現在在村外的路段上做生意呢?”
“哦?”丁紹被吸引過去,問道,“真的假的?”
“當然是真的,現在村裡也有人在說呢。”丁寶姜打着包票,“說賣的是點心,就連旁邊有賣相同的點心的攤子都比不過呢。”
丁紹确實不清楚,他平日裡和他那群動物打交道,出村還是為了去售賣,隻是這一段時日他都沒出過門。
那她這次忽然來買雞子了,也不知要買多少,若是買的多了,難不成是用在那生意上的?
整個丁家都知道丁寶珠觸柱後性格大變,沒想到竟發展到了這個地步!
丁寶姜看丁紹不說話,卻是一個勁兒地轉着那雙小眼睛,自己也沒了探究的興趣,直接把話題轉移到了之後的寒食上,一會兒要說在院裡紮秋千,一會兒說要去郊外踏青,把丁紹的注意力硬生生給掰了回來。
卻說姚丹帶着丁寶珠去房後,那些雞下蛋後他們總會拿籃子攢着,地上一排籃子裡,有的放滿了大大小小的雞子。
“大侄女兒,你要多少個?我給你數了。”
丁寶珠想了想,便道:
“那就先要個一斤多吧。”
“行。”姚丹答應下來,接過丁寶珠自帶的挎籃就往裡面裝着雞子,一邊說道,“大侄女兒,如今的行價,這雞子再貴也貴不多兩文錢。咱們是一家人,我也不賺你啥,就按之前的價格,一文錢一枚雞子,咋樣?”
“不用了,三嬸,你掙點錢也不容易,還是就按這幾日的價格來賣吧。”丁寶珠搖頭勸道,“按他們的說法,我現在都要不算丁家人了,也就是個普通的來買雞子的人而已。”
“你這說的叫做啥話,咋還不是丁家人了呢?”姚丹一面裝着雞子一面改着話,又道,“既然你都這樣,那我也不推了,就按照那價錢吧!”
姚丹在裝雞子的同時,丁寶珠往旁邊一瞧,忽然見到幾個被封着的胖肚罐子,心裡一動,問道:
“三嬸,你最近有沒有腌鹹蛋?要是有,我也要些。”
“有有有,上回我們隻是賣了那腌的松花蛋,最近又有蛋下來了,所以腌着一直放在那沒動呢。”
姚丹說着,裝好了雞子,又把那罐子的蓋兒打開,裡面露出裹在粗鹽裡的蛋,問道:
“大侄女兒,這鹹蛋,你要多少個?”
丁寶珠考慮了會兒,回答道:“也先給我一斤吧!”
于是姚丹在裡面掏着鹹蛋,還把上面的鹽碎給擦幹淨了,這才放進了丁寶珠的挎籃裡。
籃子裡有了兩斤蛋,也快要放滿了。那一斤雞子約莫有十個左右,而一斤鹹蛋的數量也差不多。丁寶珠看着那些蛋,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