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嬸,這些一共多少錢?”
“雞子一個兩文,就算二十文。鹹蛋要貴些,五文錢倆,就算二十五文,一共就要你四十文好了。”
姚丹利落地計算着,最後到底是給丁寶珠抹了零,人情世故這方面必須拉滿。
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丁寶珠再推讓,場景就顯得不好看了,便從荷包裡數了四十文錢出來,遞過去後笑道:
“三嬸收下吧,說不定我這次用完了,還會來找你買呢。”
“嗯?”姚丹收了錢,卻疑問道,“你買來是要做啥?”
聽說徐家加上丁寶珠也有六口人了,那雞子倒是很快就能吃完,可是鹹蛋那樣鹹,一顆就算是道菜了,怎麼聽着消耗很厲害的樣子?
“三嬸不知道,我現在在村外擺攤做生意呢,馬上就是寒食了,正好可以做點應景的新吃食去賣。”
“哎呦,你啥時候做的這事兒?你夫家也同意了?”
姚丹連連稱奇,她也是知道丁寶珠在出嫁前曾經去外面賣點東西過的,但那時誰也沒放在心上,以為就是玩玩罷了,沒想到去了夫家,竟然又不知不覺做了起來,看這一口氣購買的架勢,指不定做得還不錯呢!
丁寶珠沒回答太多,隻是點點頭道:“是啊,到時候有機會,三嬸三叔可得過來光顧一下哦。”
姚丹清楚這底下的含義,也就笑哈哈道:“行啊,那時就去瞧瞧。”
再寒暄幾句,丁寶珠道了謝,回到房裡,又與丁紹丁寶姜告了别,這才回到二房那去見柳萍。
柳萍仍舊在做着針黹,丁寶珠問道:
“娘,你知道我爹去幹什麼了嗎?”
“你爹?”柳萍擡起頭,“你爹挑着肉拿去賣了,現在還不知在哪呢。不過現在時間還早,說不準還在村裡……你問這幹啥?”
丁寶珠賊笑道:
“我這時問他,當然也是為了采買了,去其他任何地方買肉,肯定沒有爹賣給我的肉好。”
柳萍感到一陣無語,愈發覺得眼前的女兒變得陌生起來——可那徐家也不見得市儈啊?
“你現在咋成這樣了,啥事兒都像是做生意一樣?”
丁寶珠嘿嘿一笑,這才如實相告:
“娘,那是因為,我現在就在做生意呀。”
“啥?”
柳萍到底是親娘,那反應比姚丹還要大,都快把手裡的布頭和針線都丢出去了一般,睜大眼問道:
“你去做生意?又是和出嫁前那樣去村外做吃食買賣?”
“是啊,不然我買這些雞子和鹹蛋做什麼?”
丁寶珠見柳萍立刻皺起眉來,還一股欲言又止的模樣,而且是不同意居多,連忙把那話頭全部攬了過來自己說道:
“放心吧娘,畢竟徐家在這兩季裡其實也隻是和其他人一樣下地去,沒法去深山打獵,我這也是為了家裡能有個收入,所以徐晔他同意了的,公公也同意了,至于姨母……她也默認了的。況且我現在做得還好呢,幾乎每次都有盈利,之後寒食,我更是想多準備一下。”
柳萍想着丁寶珠也大了,嫁出去後也能去操持一個小家了,脫口而出想說的話最後還是消失在了嘴裡,化作一陣歎息,才道:
“好吧,夫家都沒啥意見,我還能不同意?隻是你婆母那性子,對于這件事,估計不太會給你好臉色,但那究竟你是婆母,你退一步也就算了,我就擔心你那脾氣會和她起啥争執,再傳了出去,那就不好了。”
唔,晚了,這件事情已經發生過不知多少次了……
當然丁寶珠沒這麼說,否則柳萍一定又要絮叨了,而上述的那些所謂的大道理,也是她被磨平棱角後才悟出來的,現在也來告訴她了。
丁寶珠轉而寬慰道:
“我知道了,娘,時間不早了,我去找爹了。”
“行,那你小心點,還有去外面做生意,賣完也可以回去了,龍蛇混雜的地兒,你機靈着些!”柳萍繼續叮囑道。
離開丁家,丁寶珠走在村裡的泥巴路上,一邊細細聽着,一邊看着有較粗的枝頭上已經紮了個簡易的秋千,旁邊還有幾個紮着雙髻的小孩子在争着,像是都想着先蕩。
照柳萍說的,丁宏也是挑着扁擔遊走在大街小巷中叫賣的,再加上他那副大嗓門,丁寶珠多走了會兒,果然聽見丁宏的聲音。
加快腳步,遠遠就見到丁宏這時正在給一個村民秤肉,等她到了那,那筆買賣也做好了。
“爹!”丁寶珠歡欣地喊了一聲。
丁宏偏頭看到自己,又看她拿着東西,也笑道:
“咋了,要去買東西?”
“爹,我想找你買點肉呢,省得還要出村了,你幫我挑一塊兒呗?”
丁宏還不知丁寶珠具體想要做什麼,有一段日子沒見了,可乍一瞧她身上也沒有什麼異處,他一貫又是對後者有求必應,當即爽快地答應道:
“這有啥難的,我給你挑就是了。你是要哪裡的?肥肉麼?倒還剩下些。”
村裡的人們可以不吃肉,因為吃那油就算是吃到了,所以比起肉,能夠榨油的肥肉更受歡迎,通常也是賣得最快的,甚至還有不少熟客早已經預定了,也是眼下時辰早,所以還剩,若是丁寶珠要,他肯定挑最好的給她。
丁寶珠笑道:
“爹,家裡油還有呢,我想要塊精瘦肉,最好是裡脊那兒的,你有嗎?有的話我要一塊兒。”
丁宏聽聞愣了愣,一時不明白丁寶珠的想法。要說村裡的人除了買肥肉,那就是買下水了,因為便宜,而精瘦肉則是處于一種不上不下的境地,比下水貴,又沒肥肉那麼有用,所以幾乎沒人特意去買。
何況丁寶珠跟着自己學過一些屠行裡的知識,這道理理應也是知曉的。
但既然說了要,丁宏便在筐子裡翻了翻,果真翻到一塊兒裡脊肉來,問:
“這塊兒咋樣?除了這,還有幾塊。”
丁寶珠看着那新鮮的顔色,點頭道:
“好,那我要兩斤。”
于是丁宏随意切了下上秤,正好兩斤,也沒有講價,就讓丁寶珠收好。後者卻回絕道:
“不了,爹,你還是說要多少錢吧,總不能讓你的生意白做了。”
“你是我女兒,又剛出嫁不久,這和生意有啥關系?”丁宏故作不悅道,“而且做娘家父母的,也沒法去喝喜酒,還是你三叔三嬸去的,又随禮了,這也就當我随禮了,你快收起來,我還要去别地賣肉呢!”
丁寶珠推脫不得,隻能收下,買好了東西,她這才回去,并且想着馬上把那些肉給加工成她所需的制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