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了許久,腰已有些酸痛。
林熹桐揉揉腰,朝她一笑,“也沒什麼。”
窗帷晃動,臉側光影時隐時現。
林熹桐抓住衣袖,手中觸感似乎仍在。
隻是,他不在。
“其實我……”
林熹桐欲言又止。
沈月容偏頭去聽。
馬車徐徐停下。
玉霜掀開車帷,“姑娘,清覺寺到了。”
林熹桐擡頭,拉着沈月容下了馬車。
春風撲面,分外沁涼。
石階延綿,綠樹豐茂,清覺寺隐于其間。
兩人擡腳走上石階。
“林姐姐,你方才要說什麼?”
在馬車上時,沈月容本想靜心去聽,卻被打斷。
林熹桐一愣,扯唇笑笑,“我隻是想問何時能到清覺寺。”
沈月容點點頭,也不多問,繼續往前走。
雨水未幹,青苔綠得有些紮眼。
沈月容嘴上正念叨要走穩些,不料下一瞬踩上濕泥,腳底打滑。
“小心!”
林熹桐反應快,猛地将沈月容抓住,她才不至于摔倒。
沈月容緊緊抱住林熹桐胳膊,心髒狂跳。
沒有滑倒,心裡反倒有些慶幸。
林熹桐扶住她。
“昨夜下雨,青苔冒出,濕泥又被沖上石階,我扶着你,我們走慢些。”
“好,林姐姐也小心些。”
沈月容連連點頭,走得比将才更加小心。
走完石階,又是穿過小片竹林,積水濕泥,兩人走得很慢。
見佛之路,還真是不易。
“清覺寺”三字刻于寺外孤石,兩人一齊駐足。
“林姐姐,進去吧。”
沈月容牽着她,擡腳入寺。
此刻入寺祈福的人并不多,寺内靜幽,時有鐘鳴經吟聲。
香火輕飄,漸入半空。
殿内佛像面露慈悲,香火缭繞,似置仙境。
沈月容擡腳跨過門檻,可林熹桐站在殿外,擡頭看佛像,遲不入内。
“林姐姐?”
沈月容察覺到林熹桐并未跟上,有些詫異。
林熹桐收回目光,走到沈月容跟前。
即便心無所執之願,可身在寺廟,對佛祖始終要保持敬畏。
兩人跪在蒲團上,手持香火向佛祖進香。
沈月容雙手合十,心中默念,模樣萬分虔誠。
林熹桐與沈月容一樣,雙眸輕閉,雙手合十。
隻是她的心裡空無一物,無念無求。
心定之時,一股柳葉清香倏然入鼻,她想起洛宋淮。
若佛祖有靈,能否讓他再回陽世?
她忽然想向佛祖許下此願,可心中剛念一句,又生生将其咽下。
即便旁人都說清覺寺靈,可林熹桐清楚,并非所有祈盼都能圓滿。
或許此心不念,才能不失望。
雙眸清透,眼前香火正旺,佛像安置在上,沈月容依舊閉眸許願。
眼前之景,無有變化。
林熹桐叩首拜佛,随後扶膝起身。
殿外鐘鳴,一個小沙彌從她面前走過。
看他模樣,似乎隻有十三四歲,可氣質竟有些老成。
一條佛串落在地上,而他并無所覺。
林熹桐撿起佛串,追上他。
“小師傅,你的佛串掉了。”
小沙彌垂眸看那佛串,輕聲念一句“阿彌陀佛”。
“這是施主你的。”
說罷,他便折身離開,獨留林熹桐一人在原地發愣。
沈月容察覺身側無人,不再向佛祖許願,睜開雙眸,叩完首也站起身,走到殿外找她。
“如今時辰尚早,林姐姐,我們去一旁踏青吧。”
沒等她回答,沈月容就牽着她離開。
林熹桐擡頭去望,方才的小沙彌早已無影無蹤。
湖面如鏡,草木豐茂,眼望此景,心中暢快無比。
林熹桐擡頭,天色似乎有些灰蒙。
忽地,微風拂過,水波蕩漾,水汽也随之鑽入衣袖。
“快要下雨了。”
沈月容擡頭,眼裡不免閃過一瞬失望,可轉眼之間,竟比往日更加心悅。
“那就趁此刻沒雨。”
有時,林熹桐很羨慕她。
她總是如這般輕快,似乎不會真的失望不快,即便有煩心之事,她總能以最快的速度找到利己之處,朝好的方向走去。
樹葉沙沙作響,如樂奏鳴,不擾清幽。
走了許久,不免勞累,兩人便在寺旁木亭下歇腳。
“林姐姐。”
沈月容湊近,一雙眼古靈精怪。
林熹桐正捶腿,見她撲閃着眼,坐直身子,含惑蹙眉。
“做什麼?”
“林姐姐方才向佛祖許了什麼願?”
林熹桐沒忍住笑。
她一副讓人捉摸不透的樣子,竟是想向自己打聽這事。
“你呀你。”
林熹桐捏了捏沈月容的臉,實在拿她沒辦法。
“先前問你時,你可是一副神神秘秘的樣子。”
沈月容甚是理虧,摸摸自己的臉蛋,“我隻是有些好奇。”
林熹桐也不再打趣,側身靠着亭柱。
“其實方才,我沒有向佛祖許任何願。”
烏雲更加寬廣,樹葉搓磨聲更為猛烈。
想起林熹桐上次所講,沈月容知曉,此刻倒也沒多驚異。
“走吧,”林熹桐起身,朝她伸手,“怕是等會兒就要下雨了。”
剛走上石階,不遠處蓦地傳來一聲驚叫。
聞聲,兩人忙循聲走去,可石階上青苔濕泥為阻,不敢走多快。